原来,文字也可以这么有“穿越感”
江月初照人(埙) 音乐: 陈悦;马克 - 乱红
“穿越”触发物:月亮
“穿越”朝代:不限
时光走了几千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距离隔了几千里,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
当我仰望月亮,我所望见的并不仅仅是天空中一个发光体,它也是维吉尔(古罗马诗人)、莎士比亚、魏尔伦(法国诗人)、贡戈拉(西班牙诗人、剧作家)的月亮。(博尔赫斯)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李白)
◎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余光中)
◎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晏几道)
◎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张若虚)
◎
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很多国家都觉得月亮代表爱,英语的“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我非常非常爱你),日语的“月が绮丽ですね”(月色真美,常被用来意指我爱你),汉语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现在想想,深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月亮是可以和心爱的人,不论隔着多远都能看到的共同的东西,它含蓄而美好地表达着“我爱你”。(@和我私奔到月亮吧)
◎
对于人类来说,时光永远是最大的谜题,天地悠悠,而人寿几何?人们多想找一个足够老的人,让他来告诉人们宇宙间的秘密啊!
找来找去,就是月亮吧,温柔,洁净,年龄又足够大,懂得古往今来兴废事。
朝代不断更替,但是月亮一直都在,这个月亮曾经照过炎黄二帝,曾经照过秦皇汉武,曾经照过屈原、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李清照、鱼玄机、薛涛、司马迁、王安石,曾经照过竹林七贤,曾经照过建安七子,曾经照过唐宋八大家……
我所有美好的祖先,都曾经沐浴在这如水的温柔月光下,现在它又照着我,未来当我死去,它还会继续照着我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条绵延不绝的人类长河都将一直被它温柔地照拂着!(知乎网友@岁月之恩)
“穿越”触发物:国宝
“穿越”朝代:不限
几千年前的器物,
穿越时空来到我们面前,
为的是,把我们带回它的年代。
《如果国宝会说话》之贾湖骨笛
九千年前,一只仙鹤死去,把翅骨留在原始人的村落里,人们捧着它,耳边响起鹤群哀悼的声音。
九千年,斗转星移,生活逐渐转化为艺术,骨笛也慢慢演变成竹质笛箫的大家族。
穿行在骨笛孔洞之间的,是九千年前人类的呼吸,那是文明的先声。
那时风动,此时心动。
《如果国宝会说话》之红山玉龙
五千年前的风,早已止息,而它还保留着在风中的姿态。
有时,我们会对着光源去看玉。就像五千年前的先民一样,看它的清澈和透明。看它挺直的脊梁,在空中跃起。
这块玉,成为我们身体延伸到空中的部分,在时光中飞翔、起舞。
《如果国宝会说话》之
战国嵌错宴乐攻战纹铜壶
此刻,壶中一滴酒也没有,却盛满了一个令人迷醉的时代。
征战的厮杀,与欢宴的音乐,都隐匿不见,桑叶还在无声地生长,两千年的时光,是一片沧海,壶身上的桑田,茂密如初。
“穿越”触发物:某位古人
“穿越”朝代:不限
想起一位古人的时候,
就已经是一场思想上的“穿越”。
当余光中想起卓文君,他说:
春天是延长的愚人节,流行着爱情
卓文君死了两千年,春天还是春天
当余秋雨想起屈原,他说:
我多次坐船过三峡,每次都要满心虔诚地寻找屈原的出生地……他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而每一个不一样又都与他身边的江流、脚下的土地有关……于是,我们看到屈原走来了,戴着花冠,佩着长剑,穿着奇特的服装,挂着精致的玉珮,脸色高贵而憔悴,目光迷惘而悠远。
而当张晓风想起张继,
想起他写《枫桥夜泊》的那个失眠夜,
则直接来了一场沉浸式的“穿越之旅”。
《不朽的失眠》
张晓风
他落榜了!一千二百年前。榜纸那么大那么长,然而,就是没有他的名字。啊!竟单单容不下他的名字“张继”两个字。
考中的人,姓名一笔一画写在榜单上,天下皆知。奇怪的是,在他的感觉里,考不上,才是天下皆知。这件事,令他羞惭沮丧。
离开京城吧!议好了价,他踏上小舟。本来预期的情节不是这样的,本来也许有插花游街、马蹄轻疾的风流,有衣锦还乡、袍笏(hù)加身的荣耀。然而,寒窗十年,虽有他的悬梁刺股,琼林宴上,却并没有他的一角席次。
船行似风。
江枫如火,在岸上举着冷冷的爝焰。这天黄昏,船,来到了苏州。但,这美丽的古城,对张继而言,也无非是另一个触动愁情的地方。
今夜是一个忧伤的夜晚。今夜,在异乡,在江畔,在秋冷雁高的季节,容许一个落魄士子放肆他的忧伤。江水,可以无限度地收纳古往今来一切不顺遂之人的泪水。
江山睡了,船睡了,船家睡了,岸上的人也睡了。惟有他,张继,醒着,夜愈深,愈清醒,清醒如败叶落余的枯树,似梁燕飞去的空巢。
起先,是睡眠排拒了他。(也罢,这半生,不是处处都遭排拒吗?)尔后,是他在赌气,好,无眠就无眠,长夜独醒,就干脆彻底来为自己验伤,有何不可?
月亮西斜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有鸟啼,粗嘎嘶哑,是乌鸦,那月亮被它一声声叫得更暗淡了。江岸上,想已霜结千草。夜空里,星子亦如清霜,一粒粒冷绝凄绝。
在须角在眉梢,他感觉,似乎也森然生凉,那阴阴不怀好意的凉气啊,正等待凝成早秋的霜花,来贴缀他惨绿少年的容颜。
江上渔火三二,他们在干什么?在捕鱼吧?或者,虾?他们也会有撒空网的时候吗?世路艰辛啊!即使潇洒的捕鱼人,也不免投身在风波里吧?
然而,能辛苦工作,也是一种幸福吧!今夜,月自光其光,霜自冷其冷,安心的人在安眠,工作的人去工作。只有我张继,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一个,是既没有权利去工作,也没有福气去睡眠的一个……
钟声响了,这奇怪的深夜的寒山寺钟声。一般寺庙,都是暮鼓晨钟,寒山寺庙敲“夜半钟”,用以警世。钟声贴着水面传来,在别人,那声音只是睡梦中模糊的衬底音乐。在他,却一记一记都撞击在心坎上,正中要害。钟声那么美丽,但钟自己到底是痛还是不痛呢?
既然无眠,他推枕而起,摸黑写下“枫桥夜泊”四字。然后,就把其余二十八个字照抄下来。我说“照抄”,是因为那二十八个字在他心底已像白墙上的黑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感谢上苍,如果没有落第的张继,诗的历史上便少了一首好诗,我们的某一种心情,就没有人来为我们一语道破。
一千二百年过去了,那张长长的榜单上(就是张继挤不进的那张金榜)曾经出现过的状元是谁?哈!谁管他是谁?真正被记得的名字是“落第者张继”。有人会记得那一届状元披红游街的盛景吗?不!我们只记得秋夜的客船上那个失意的人,以及他那场不朽的失眠。
文/央视新闻《夜读》整编
#artContent h1{font-size:16px;font-weight: 400;}#artContent p img{float:none !important;}#artContent table{width:100% !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