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风一样的美好
风一样的美好
文/张亚凌
有些美好,像风,抓不着,却能感受到。更神奇的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散去,倒是历久弥新。
91年外出求学,我一乡下姑娘,第一次坐市内公交车。
是姐姐的男朋友带我坐的。姐姐在西安上学,我考入的是她男朋友就读的渭南师范专科学校,学校在渭南市南边的塬下,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一个周末,哥说带我进市里转转。上了公交,只有靠过道一个座位,哥用手帕擦了擦,让我坐。我推辞着,从小在家里,都是大人坐孩子站。哥催促我赶紧坐下,我还在僵持,他顺势一推一摁,我只好坐下。后来人上的越来越多,拥挤起来。哥扶着我的椅背,挡在旁边,能看到他略前弓身子被挤得晃来晃去,我一直不受干扰地坐得很宽敞。
多年后的今天,实在记不起哥带我逛了什么地方,又吃了什么,只记得他弯腰擦座椅的情形与一路站立的身影。每每记起,心里都异常柔软。
是突然兴起滑旱冰热的。全宿舍,全班,男生女生,都涌向旱冰场。我是被迫进旱冰场的——怕自己显得太另类只好委屈自己从了众。
怕摔?还是深知自己肢体不协调?就是不敢滑。最后一个人尴尴尬尬地穿着租来的旱冰鞋坐在场内的连椅上,——至少看起来像滑累了在休息。因了年少的小心眼,活得很辛苦很累,却多是给别人看的。有个男孩走了过来,“嗨——”,轻轻一声,算是打招呼?伸出手的同时,话也滑出了唇:“来,我带你。”那手就伸在我眼前,可我……我从来没有跟男孩牵过手的。我呆在那里,没动。那手很固执地伸着,直到跟我的手握在一起。
多年后,我忘了他带我滑了几圈,只记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忘了他的容颜,只记得那固执前伸着的手。记忆里的那只手化解了一个自卑少女的尴尬,在想象中我已光芒万丈。
那双黑面白底的布鞋也浮出了记忆,美好的涟漪因此荡起。
上学前母亲专门给我做了一双浅蓝碎花面的布鞋,纳鞋底的线疙瘩排成了花。在我们老家,那种如工艺品的鞋底只做给最尊贵的人穿。我满心骄傲地穿着它离开了家,到了学校才明白单就一双鞋,会将一个人整成笑话——我的布鞋成了乡巴佬的标配。某天,当班辅导何建辉老师穿着黑面白底的布鞋出现在教室时,布鞋从“老土”变成“低调的奢华”,我也从“穷酸”变成“质朴”。
有些人不用深交,可你近看远想,都像有味的画,耐读的文,美妙的曲。像多年后忆起黑面白底布鞋的主人何建辉老师,就柔软了我的大学时光。
美好很怪异,从不会过去,总会长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