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里有一部84页的“无字天书”,曾经人人可见,现在却无法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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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我是颖。
天国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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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一场大火席卷巴黎圣母院,烧伤了所有人的心,多少人跪地祈祷,祈求圣母院内标志性的玫瑰花窗安然无恙,此刻,人们深深感慨,有些风景一旦错过,便是永远。
巴黎圣母院火灾中受损的北面玫瑰花窗
今天,让我们抓住历史的尾巴,去回顾教堂玻璃的绚烂景致...
玫瑰花窗透出的缕缕圣光,宛如神迹降临
玫瑰、柳叶,过去、现在与未来
教堂彩绘玻璃大约起源于欧洲12、13世纪的哥特式教堂,常见于教堂窗口或墙面,内容多以圣经故事为内容,偶尔,一些地方传说和神话,也会进入其中,为教堂创造出庄严神圣的氛围。
巴黎圣母院中以圣经为主题的彩绘玻璃/早期许多教徒不识字,工匠们便将以圣经故事融入彩绘玻璃中从而起到传教作用
在巴黎圣母院中,位于主、副入口上的圆形玻璃窗为“玫瑰花窗”,细长的玻璃窗则为“柳叶窗”。
玫瑰花窗为哥特式建筑特色之一,指中世纪教堂正门上方的大圆形窗,因玫瑰花形而得名,内呈放射状,镶嵌着美丽的彩绘玻璃
圣母院中的柳叶窗
圣母院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是三面中世纪玫瑰花窗,它们专为《新约圣经》而制作,被誉为“花窗之王”,分别坐落于圣母院的西、北、南三个方向,代表着现在、过去和未来。
彩绘玻璃主要描绘《新约圣经》和《旧约圣经》中的故事。有关罪孽和救赎的宗教传说寓言、圣徒和英雄的传说,为信徒们树立道德典范
其中,南侧玫瑰花窗由路易九世建于1260年,这一个花窗直径就有12.9米,加上窗框约19米,当中镶有彩绘玻璃84块。预示着凯旋的基督在世人见证下,统治着天堂。
南侧玫瑰花窗中,耶稣基督在童贞女童的簇拥下行祝福礼,外围是天使阅读新旧约圣经等,同时在第四圈还有《逃往埃及》《所罗门的审判》《天使报喜》等场景
在4圈花窗中,第一圈有12个窗格,第二圈24个窗格,第三圈是24个四叶形窗格,第四圈则为24个三叶形窗格。而这与4的倍数相关的布局组合,原来是为了纪念耶稣所受过的苦难。
下排中间的四扇柳叶窗尤为与众不同,除了画面中的四大先知:以赛亚、耶利米、以西结、但以理,他们的肩上,是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约翰福音
玫瑰花窗下的16扇柳叶窗上,则绘有16位先知。象征着13世纪法国主教对旧约与新约的思考:
“我们就像巨人肩上的常人,
我们所感知到的巨大能量,
并非因为我们的视野更开阔,
而是因为我们被他们所举高。”
圣母院中圣女热纳维耶芙被赐予奖章的场景
这教堂里最光鲜的色彩,向芸芸众生讲述着从创世记到末日审判的救赎故事。在书籍还未广泛传播的时候,正是彩绘玻璃,让那些只曾听说的故事化作光色,照耀信神之人。
上帝之光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圣经·创世纪
大英博物馆馆藏15世纪泥金手抄本中,教堂彩绘玻璃窗外的天空中,神光显现
假如世界没有光,也许教堂里的彩绘玻璃也将失去意义。教堂里的彩绘玻璃窗,因此被称为“上帝之光走入凡尘”。
“教堂内部总是笼罩着一片冰冷的阴影,但当彩绘玻璃中透出的光线从紫英石变成黄玉的华彩,又或是化为一团珠光宝气的神秘火焰,这奇异的照明放佛打开了通往天国的窗户。”
—著名史学家丹纳
没有阳光的巴黎圣母院
当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从四面八方射入教堂,光色斑斓朦胧,如曳动彩虹般投射在圣像身侧,洒落在寒凉石砖上,或许这便是几百年前,人们所能见到的最摄人心魂的神迹。
彩绘玻璃为圣母院带来的五彩光影/彩绘玻璃大大削弱了因采光不足而沉闷压抑教堂氛围
“似亮非亮”的光,是彩绘玻璃最大的魔力所在。然而,大教堂中对光的运用是“吝啬”的,尽管多开一些窗增加光线并非难事,却没有一座教堂肯滥用光线。
米兰大教堂中由暗至明的石柱走道
光必须彰显神性。朝圣时,人们必须经过石柱耸立的阴暗路径,才能仰望光芒万丈的圣坛,越是强烈到刺眼的明暗对比,越是能给人以感激上帝恩泽的体验。
米兰大教堂中亮眼的圣坛
混沌的心灵需升华,当人们看见真理之光,便在沉沦中重生。这光芒,被教士们称为“天堂的景象”或“上帝的居所”,信徒对天国的向往,就这样在圣光沐浴下得以圆满。
仰望天堂
哥特式教堂的建筑结构是彩绘玻璃的基石,这些建筑的首要目标,是将大量自然光线引入室内,以塑造一个“人间天堂”。
19世纪的科隆大教堂水彩画,在哥特教堂前,世人显得如此渺小
为贴近“天堂”这一概念,匠人们以尖肋拱顶、飞扶壁与修长的束柱设计营造轻盈的上升感,以打造更加高耸、流动、空旷的室内空间。
巴塞罗那大教堂中的高耸拱顶赋予了教堂恢弘的空间
墙壁也因飞扶壁和尖肋拱顶的革新不再是承重的主体,它们变得越发轻薄,巨大的窗户穿插其间,成为“透光的墙”。
巴黎圣礼拜堂下的彩绘玻璃。建筑结构上,飞扶壁和尖肋拱顶的革新式出现让教堂的墙壁承受更少的压力,进而可以使得建筑的规模更加高大。
建造于12世纪的夏特尔大教堂有着标准的哥特式彩绘玻璃完整范例,使用了三段式立面,从上至下依次是劵廊、拱廊和高侧窗。同时将高侧窗尺寸加大,每个高侧窗包括一个巨大的叶形分割玫瑰花窗,几乎占据了中厅立面的三分之一。
法国夏特尔大教堂标志性的哥特式空间。哥特式建筑对厚墙的依赖减少,窗户的个数不仅增加,在面积上也逐渐扩大
夏特尔大教堂玫瑰花窗:窗户由一个花瓣形圆心向外发散,分别被四层12个不同的图形组合包围
夏特尔大教堂中的彩绘玻璃数量达176块之多,总面积2700平方米,登场人物更是多达5000人以上。神秘的光柱和天窗使拱门、护间壁和拱顶似乎有无限的空间和高度。
夏特尔教堂大面积彩绘玻璃/1170年
任何一个人,当他沿着夏特教堂的三叶拱走动,沐浴在红宝石般的晶莹液体中,都放佛置身于梦境。从西侧以蓝色为主调的尖拱窗和玫瑰花窗,直至半圆厅的五尖拱窗,由强至弱的将教堂结构的统一,与光源的和谐带到了极致。
夏特尔大教堂中以圣经为主题的彩绘玻璃
彩绘玻璃上的一幕幕画面——以撒的献祭,摩西横渡红海,耶稣的诞生,最后的晚餐以及圣安东尼勇斗群魔等,让信众沉浸在对宗教的冥想之中。
即使并非笃信宗教的人,站在雄伟彩绘玻璃之下,也可感受到神圣力量。用双眼体会圣经故事,救赎仿佛即将从天而降。
她的“不纯”,使她伟大
可你知道吗?
光色绚烂的教堂彩绘玻璃,其实源自一个“不纯洁”的弱点。
玻璃杂色的“弱点”,却让教堂拥有了神圣色彩
在中世纪早期,人们只能生产出较小而含有杂色的玻璃,工匠们从拜占庭时期的镶嵌画中得到启发,包容杂色的“弱点”,于是才有了斑斓的色彩。
彩绘玻璃五彩光斑下的石柱
基督教中关于色彩的神学理论,在教堂彩绘玻璃中得以完美展现。圣婴的衣服通常为白色,三王服装为红、绿、蓝三原色,分别作为纯洁和神性的象征。每抹色彩都具有别样的深意,只为让信徒们对神与圣人心存敬畏。
以圣灵节为主题的彩绘玻璃中,圣母玛丽亚身穿红衣蓝袍,使徒们则身披绿袍或红袍
· 银的金黄 ·
彩绘玻璃,在英语中被称为“Stained Glass”,是源自玻璃窗上时常残留的一抹银渍。
《米迦勒战胜魔鬼》彩绘玻璃/1530年/盖蒂中心馆藏
14世纪,人们发现银在被加热后,会变色为从柠檬黄到金黄不等的黄色,这因为银而产生的变化,于是成为了彩绘玻璃中的黄金光芒,用于为皇冠等细节上色。
· 圣袍的红光 ·
将胚心作法产生的无色玻璃在半溶状态,注入另一装有红色玻璃溶液的模具中,玻璃便有一层红色的外衣,这种深红色玻璃尤为昂贵,常被用于为圣徒外袍上色的红,象征着耶稣的血液,被命名为“红闪玻璃”。
巴黎圣母院彩绘玻璃上的红色外袍
红闪玻璃色调层次感极为丰富,外层能施以刻画加工,使内部透明玻璃暴露,产生光晕般的奇妙变化。
· 天国的蓝色 ·
13世纪中期后,工匠们开始制作染色玻璃,玻璃面积增大,透光性也随之增强。其中,以蓝色和紫色为主调的夏特尔大教堂彩绘玻璃,更是因其绝无仅有配色,享有“夏特尔蓝”之称,也被俗称为“教堂蓝”,是天国的象征。
夏特尔教堂中的“夏特尔蓝”彩绘玻璃以高温熔化沙子和榉木灰为原料,再加入金属调色后制成
这抹瑰丽的深蓝,据说是专为圣母调制。当时,主教希望能有一款独一无二,能配得上圣母的高贵颜色,夏特尔蓝便因此诞生。
“你的双眸如夏特尔大教堂蓝色的彩绘玻璃,折射着我们的爱情,日日夜夜,地久天长。”
—法国诗人伊凡·哥尔
夏特尔教堂中浓得耀眼的蓝色
如此绚烂的玻璃,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呢?
浴火而生
在中世纪,玻璃极其昂贵,甚至平凡的窗户玻璃的价格都鲜有平民能负担得起。能够出资制作彩绘玻璃的,长期以来只有王室贵族或教会。直到15世纪,玻璃制作工艺有所突破,彩绘玻璃才轻轻以足尖触碰神坛之外的俗世。
埃伯勒家族徽章彩绘玻璃/1490/瑞士/盖蒂中心馆藏
中世纪烧制玻璃的炉火要两天半时间才能达到适当温度。从入窑、热弯到热熔、吹制,再到沙铸、冷加工等,吹制技术拓宽了玻璃的塑形范围,使之轻薄透亮。
吹制技术利用玻璃在一定的温度范围内的可塑性,将玻璃溶液吹入瓶状模具,并转动使溶液均匀分布,固着后剖开模具,取得厚度适当的玻璃。
制作一面教堂彩绘玻璃,首先需要在木板或纸上标出尺寸,画下图稿,再根据图案选色、切割相应图形的玻璃。
绘制草图
依据草图对玻璃进行切割
彩绘玻璃工艺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手法,是使用珐琅涂料,以玻璃为画布进行创作。上色后再经低温烧制,花色便不易掉落,更为持久。
匠人将颜料研磨成粉末,再为玻璃上色
每一小块玻璃上的肌理与微妙变化,都是手工造就
最后,匠人还需将一块块玻璃镶嵌在铅条中拼装,两面焊接。再安置于木窗框中,用金属支架加固。
工匠将玻璃分块拼图后在焊接相连
彩绘玻璃的工艺在15、16世纪发展成熟,此后百年间,制作方式几乎没有发生变化。千千万万细块都由玻璃匠人手工完成,教堂里每一块光色的诞生,背后都是漫长而细致的劳作。
1835年的一幅画稿还原了圣邓斯坦教堂里的彩绘玻璃,当年,这幅画稿与一封信函一起送出,信中恳切希望将这样一份记录送到大英博物馆。
不少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代的彩绘玻璃曾因宗教改革被大量摧毁,直到19世纪,彩绘玻璃才得以复兴,英国、法国等国艺术家纷纷回首,追求着那来自哥特时代的神圣光辉。
一面1861年拉斐尔前派风格、但丁故事主题的彩绘玻璃,2011年曾以约33万人民币成交
19世纪上半叶,法国文豪雨果写就《巴黎圣母院》,自此,历经千年风霜与一次次修复的哥特教堂再次成为人们心头的牵挂。据说在二战时,巴黎人曾自发将圣母院中彩绘玻璃一面面拆下,存放在地下室,让那瑰丽光色得以躲过战乱。
火灾前的巴黎圣母院。远处透过彩绘玻璃射入的光芒,让今日的我们尤为感慨。
曾经片片神圣光色,如今成为遥遥神思的寄托。无论是中世纪教堂玻璃,还是秉承千年手作工艺的后世彩绘玻璃,都在光影之中,以古朴、恢弘的气息,撼动人心。
新艺术大师穆夏为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重新设计的彩绘玻璃窗
漫漫千年间,人对圣光的渴求,指引着追寻神的步伐。教堂彩绘玻璃因光而绚丽,也因光,而拥有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也许,在缕缕光照下得到的无数启示,正是时间给予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小编 | 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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