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云端水湄：【婆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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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 婆
作者丨云端水湄 编辑丨水云天
520那天，远山迷濛，暮雨潇潇，但这并不妨碍年轻人之间的表白。没有什么能抵挡年轻，正如没有什么能阻止衰老一样。在这年轻人充分表达爱意的一天，八十五岁的婆婆因病走完了她坎坷而平凡的人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婆婆生于旧中国，长于新中国，缠过足，后又放开了，所以有一双不大不小的“解放脚”。双脚十指虽已弯曲，但脚掌还算健康。婆婆一生就用这双小脚走过风风雨雨，走完了坎坷人生路。
婆婆不识字，十六岁入主夫家后，一生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为己任。婆婆生了六子三女共九个子女，据说生下老公这个最小的孩子后，都说好要送给别人的。因为爷爷把上门抱孩子的人骂了一顿，才没送成。孩子多，又是缺衣少吃的年代，所以婆婆在生活中练就了一身的生活本领和技能。
婆婆做饭，做针线活的手艺在村子里数一数二，蒸馍、擀面样样拿手。村子里过红白喜事她常常被请去做帮厨。我生完孩子后，婆婆伺候我“坐月子”，烙的锅盔外表酥黄，里面雪白，掰开了麦香扑鼻，吃起来软糯劲道，至今想起来仍流口水。婆婆为了让众多孩子穿戴整齐，不仅会扎花、做鞋，还会裁剪衣服。集体劳动期间，她白天在田地里做工，晚上灯下缝补浆洗，让孩子们穿得整齐洁净。她给我看孩子时，还经常用一些旧衣为孩子剪裁成小马甲或背带裤，穿着既合身又舒服。她还抽空绣些花鞋垫给我们。每年过端午节，婆婆还做些小荷包、小手工给孩子们。说来惭愧，婆婆的这些技能我这个新女性一样也不会。
婆婆会接骨，接生。在地里干农活的乡亲一不留神扭伤了手腕，崴了脚，就来找婆婆治疗。婆婆总会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接待。她急忙把受伤的乡亲让上炕头，然后和来人说着笑着，趁病人不注意，只听“咔嚓”一声手到病除。山村交通不便，这接骨的手艺帮乡亲们省去了许多麻烦。听姐姐们说，他们小时候最烦有人半夜敲门叫婆婆去接生，可婆婆总不厌其烦。无论严寒酷暑，风雪雨霜，总会应门出去迎接小生命的到来。婆婆去世祭奠那天，据五哥说村子里四五十岁半数以上的男子都是婆婆迎接到人间的，我听了望着那些头发已斑白的老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他们对婆婆丧葬事宜的尽心尽力似乎证明了一切！
婆婆记忆力好，能说会道。她常常和我说一些家长里短，陈年旧事。我虽对她的谈话内容不太感兴趣，却佩服她惊人的记忆力和好口才。说起往事，她会滔滔不绝，连一些细节都能说出来，比如那人穿着什么样的鞋袜，说了什么样的话她都能一字不漏的描述出来，我听着常为她的好记性叹服不已。
婆婆一生热心助人，却仍免不了遭遇生死之痛。1992年，公公因病去世，婆婆悲痛之余，带着姐姐们一边蒸馒头，一边操持后事安葬了公公。当时四哥五哥尚未成家，老公还在上高中，婆婆擦干眼泪带着儿子们继续努力生活。祸不单行，第二年秋天，做了上门女婿的三哥因与三嫂发生争执，性格刚烈的他喝农药而死。据说婆婆听说此事后大哭一天，并发誓再苦再难不再让其他儿子做上门女婿。五哥1994年在山西下煤窑被一煤老板看中，想让他做上门女婿，但婆婆死活不同意，五哥只好回家娶妻生子。
婆婆一生坚强，也一生要强。年纪大了，让她跟一个儿子一起过，她谁都不跟，坚持一个人生活。她尽心尽力帮我把孩子带大，始终坚守在老家的窑洞里，不愿离开。对此我们不理解，也埋怨过。婆婆过世后，姐姐们叹息说:“妈窑洞里的灯永远灭了”。我们这才体会到：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亡，人生只剩归途。从此以后，故乡成了一个地名，不再是温暖之地思念之家！婆婆的坚守是为了让我们有一个温暖家园！
婆婆走了，这不仅是一个平凡人的离去，也是一个时代典型女性的消亡。婆婆那样的女性，吃苦耐劳，坚强隐忍，勇于牺牲……新时代的今天，已经少有或者说没了那样的女性。婆婆很普通，一生的丰功伟绩似乎是生儿育女，但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夫家里里外外一百个后人，几十个家庭的代代相传，你能否认她的伟大么？婆婆去世前一度深受病痛折磨，可她顾及儿女名声，始终忍受病痛，积极吃药打针与病魔做斗争，从未放弃！也许，作家海明威的举枪自杀是典型的硬汉作风，可普通女性坚持到最后的隐韧更让人钦佩！
婆婆窑洞里的灯光虽然熄灭了，可那看不见的精神之光却永远照耀着后人！
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云端水湄：中学教师，勤兢教书之余，发古人之幽思，叹今朝之锐气，常写随笔一二，以娱乐生活，丰盈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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