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征文 || 武俊萍:治癣
荡漾的幸福(王慧 摄)
人吃五谷得百病,我就莫名其妙得了癣。
癣长在腿上,五岁的时候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慢慢地,人长个子,癣长面积,两条腿就长满了。家里人着急了,我爷给我砍艾草熬药汤洗腿,我婆给我吃从庙里求来的香灰,我妈给我抹她能找到的各种药,包括蛇酒,我爸忙着四处打听皮肤病医院,求医问药。一时间,全家人齐出动,锣鼓家什都上。其中有两件事我不得不说。
那一年我七岁。我大伯寻来个古方,说家养的土狗能治癣。不明就里的我,被带到大伯家,我爸和我婆负责按住我,我爷和我大伯负责按住狗。狗是大伯家的土狗,体格健壮,一身金毛,站着比我还高。我妈把糖水给我腿上一抹,然后,就按着狗让给我的腿一直舔,舔完左腿舔右腿,狗不舔了就继续抹糖水。前后舔了有半个多小时吧,狗实在是按不住了,大家也就作罢。我虽然害怕狗,但一家人严阵以待并充满希望的系列举动,把我和狗都镇住了,竟然也相安无事。另外一件事,就是我十一岁时,我妈花了整整一个夏天,晒干了两把上好的艾叶,叫上我婆给我艾灸。方法是切一片蒜放在腿上,然后把艾攒成锥形放在蒜上点燃,总共烧十分钟。我妈和我婆忙活了一下午,两条腿总共放了三十几个艾,我疼得直冒眼泪,我婆默默地在我腿上挪动着艾。第二天,我腿上大大小小的水泡足足有二三十个。过了几天,我婆期待的问我,癣好了么,我高兴地说,好哩!其实水泡还没退呢。
癣生命力顽强,在我家人万般折腾之后,仍然依旧。我爸一看不行,就放下工作带我去了宝鸡、西安的大医院。也不知吃了多少药,抹了多少药,癣竟然慢慢地好了。但或许是我爷我婆我爸我妈的心诚感动天,癣是治好了,但也给我的腿上留下难以抹去的疤痕。两条腿从膝盖以下都是癣留下来的瘢痕,颜色泛红,如地图般肆意的铺盖了我的腿。好在小时候的我成天在野地里胡跑,也从未在意。后来上高中后,我就特别在意这件事了。我不爱穿裙子短裤,多热都不穿;也偷偷观察别人的腿,感觉陌生又羡慕;内心对自己的腿产生了厌恶,变得敏感又自卑,直到大学甚至后来工作,我都无法正视自己的双腿,尽管当时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让我欣慰,但总感觉廯在我内心如同阴霾般地笼罩着。
好在世场的事,有来有回,把谁都剩不下,我也结婚生子,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我从孕育生命到见证生命成长,我爷我婆我爸我妈的身影就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幼时的那一幕幕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使我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而不仅仅将个体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癣其实早就好了,现在这个疤是长在我的心上,并不在我的腿上。正所谓心之用,意之动。只要我的心放下,腿上的疤也就退了。从癣一缠上我的时候,家人对我的爱也就一直包围着我,我何不放下外界别人的眼光呢?这种放下,是对外在缺陷的淡化,也是对内心高洁的追求,这种放下彻底为我治疗了癣,推着我走向美好的人生。
正如参天的松树,虽然身上也有千疤万痕,但谁又能否认他的顶天立地,苍劲岁寒呢?我现在带娃回娘家,也穿起了漂亮的裙子,我爷我婆笑眯眯问我,腿上的癣好了么,我大声的回答,好哩!其实我也知道是我爷我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了。
作者简介:武俊萍,陕西岐山县凤鸣镇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岐山县摄影协会会员。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文化艺术报》《宝鸡日报》《陕西汽车报》等发表文章多篇,现供职于某国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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