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吕常明:雨水说雨水
雨水说雨水
文/吕常明
雨水,像进入豪门的第二道门槛,虽然未离门房的清冷,但精美的雕栏亭舍,朦胧的花帘方窗已渐次细碎分明,或有轻风漫卷,人声细细,隐藏着帘内的花团锦簇。
已是正月下旬,元霄烟花散尽,人们懒腰微伸。强弩之末的寒流与暖流扳着手腕,气温像过山车忽高忽低。天好时,晨起大衣,中午背心,白天阳光灿烂,微风吹面不寒;天坏时,狂风卷地,飞沙走石,夜晚窗外一抹黑,风声呼啸,群妖乱舞。但是,那风却修养极好,打开门窗也不愿进来,打个旋便跑了,即使进屋也是卷了浊气匆匆而过不做停留;走个照面,在脸上凉凉地抹一把,撩撩衣襟就走,对衣下毫无兴趣。不像冬天的风,活活地就是一只带着寒气的小狐狸,削尖脑袋还要顶着锥子,见缝就钻,没缝挖缝也要钻,钻进去就在里面作乱,到处撒着骚气邪气,人不慎便会中招,一觉醒来便头痛发烧起来。雨水节气偶尔冷空气汹汹霸道,但春信与冰下的鱼儿一起,已在四处游走。触觉灵敏的生物们早捕捉到了春信,耐住激动,鼓了劲孕着生机,有的将嫩芽偷偷鼓上枝头,有的悄悄开门探头探脑,小草在石块儿下铆足希望,柳絮试探着丢一星半点,白杨穗已急不可耐地像毛毛虫吊满枝头。一夜风过,大地绿了一层,又一阵风过又绿了一层,一遍遍刷过,地上就热闹起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寒风最终投诚变成花的使者。
有时寒流扭着秧歌走一步退三步。本来飘着细雨,突然就变成雨雪,簌簌吹在脸上的是雪霰粒子,落在耳上扑扑有声,落在地上沙沙作响,但风一吹不见了,落到草丛没有了,滚到土里就隐了。即便是席子大的雪片,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肢而来,落地后就只能找到一粒水珠或瘦了的雪粒。今春的雪就这样,雨水第三天风吼了一天,晚上雨夹着雪就来了,次日又簌簌落了半天,树上房顶一片白,枝头的雪一截截往下掉,屋檐水珠滴滴答答,路面雪水稀哩哗啦。雪难冻住,雪是带雨的雪。“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气温回暖了,雪不走不行,雨在挥着鞭子赶了。正常年份,冬麦返青后需要及时浇一次水或下场雨,春雨珍贵如油。我老家地处冀西南,春夏十年九旱,春雨也是宝贵如油。今年老家突降春雪,难得的及时,但现在那里耕地减少,牛驴牲畜消失,小麦几乎绝种,人们基本靠打工谋生,庄稼丰欠已由关系生死变成加减衣服的琐事,浇春水盼春雨已是上世纪的梦了,春雪反倒显得多情。
雨水一般从七九第六天到九九第二天,此间“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杨落地”,多地南雁北归,柳絮飘飞,春耕开始,但往往会有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如苦药回味缭绕不去,打破万物美梦。作物嫩芽初生柔弱如婴,哪里经得起折腾?记事以来,多次在春意盎然时寒潮突袭,气温骤降,嫩芽冻死,花蕾冻掉,冬小麦被冻坏。人体也是阳气初生,腠理舒张,易感寒邪,最易复发心脑血管和呼吸系统疾病,因此古训说“春捂秋冻”,去棉不易过早,露美还需低调。我每年都要捂到清明,有一年“五一”了还套着棉袄。农谚说冷雨水暖惊蛰,今年雨水前几天气温较低,那惊蛰季节可能会较暖和了。
秋雨西风黄叶易惹人凄凄惨惨,细雨微风嫩芽常助人喜气洋洋。孰料春雨也粘人,也能惹人无限春思。“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是62岁的陆游重被起用为严州知府赴任前到临安觐见皇帝,在西湖边上的客栈听候召见时写的诗句,没有铁马冰河的豪迈,只有报国无门的遗憾和对世态炎凉的感悟,薄薄的春意透尽人情冷暖!“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李清照虽写秋季,又何尝不是早春情形?植物在季节中身不由己,人在世俗中又何曾由得了自己呢?
春风已绿了照壁,爬山虎也墙头侧听琴声。那么细雨过后彩帘揭起,我该怎样欣赏与消受那花团锦簇的美景呢?
作者简介:吕常明,男,笔名冀根,1971年生,籍贯河北涉县,居西安。好书画和旅游,曾是陕西省和西安市作协会员,小说、散文、诗歌皆涉足,在诸多报刊和网站有诗文散发。出版有散文集《生灵》,小说集《路归路桥归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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