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窗月】这么浮躁的世界里你一定不会读的书

​提起胡安·拉蒙·希梅内斯的这本书《小银和我》，总是忍不住和圣埃克佩里的《小王子进行一番比较，但后者的知名度实在太高，大部分人都会喜欢小王子、玫瑰、狐狸，喜欢他们之间的羁绊，驯服与被驯服的故事。而同样诞生于孤独的灵魂之中的《小银和我》，也许并不那么迷人，这只是一曲纯粹的田间牧歌，是一首长篇抒情诗。

所以在1956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中表扬希梅内斯的“抒情诗是西班牙语文学的高尚情操和艺术纯粹性的典范”，又说“作为理想主义的梦想家，希梅内斯代表最优秀的西班牙传统，尊崇他也等于尊崇马查多和加西亚·洛尔迦”。

诗歌总是不如故事给人印象深刻，而且很多人对状物写景也并不敏感，有时候喜欢跳过去这些去看后面的情节。我也似乎没有很好地耐心去阅读那样的文字，大约只有小的时候才会着迷边边角角的衬托之物吧。

《小银和我》描写的是叫做“小银”的驴子和作者在一起生活的故事，也有别的译名叫做“普儿”。小银是某一类驴子的总称，他们的毛色像白银，有别于深灰色的摩伊诺和灰白色的卡诺。事实上，作者的小银不是一头而是几头驴子，是几头小银合成的驴子。大概作者非常喜欢驴子吧，尽管成年后的希梅内斯还喜欢一头叫做“上将”的马，不过驴子更适合做伴。

“他喜欢橘子、琥珀色的麝香葡萄、沾着点滴晶莹蜜糖的无花果……

他是柔顺的，爱撒娇，像小男孩，像小女孩，却又像石头一样强壮坚定。

星期天，我骑着他走过市郊街巷的时候，穿上干净衣服、行动缓慢的乡下人会停下来端详他：

“钢驴……”

钢，是钢，也是月亮的白银。”

关于作者，我最多的印象都是他身患抑郁症的形象，他总是牵着驴子远远地离开一些人群，一些让驴子和他感到尴尬的人群。驴子和其他动物，都是属于低等的被笑话的存在，尤其是驴子，人们常常笑其蠢，作者好像更是如此，那么，也只有动物们最知心了。他不会去笑那些痴儿，他们的母亲也不会。

“我们每次经过圣荷塞的街道回家，那小白痴总坐在他家门口的小凳子上看过路的人。这可怜虫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他自己倒是快乐的，可是别人看着可悲；在母亲眼里，他是整个世界，在别人眼里，是废物。”

《小银和我》本来是为青少年儿童所编写，我想大概只有孩子们才那么纯粹，那么亲近大自然一切可爱的生灵吧。可是，作为大人的我，这双眼睛已经不再纯洁了，天呐！

希梅内斯这诗一样的每一篇短文，读起来都像是小男孩和他的驴子的低低絮语，他眼中的世界是孩子的世界，只是出色的描写和用词有时暴露他大人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一颗赤子之心，在乡间的每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上烂漫生长。

“我们好像处身在一个光的大蜂房里，它也许是一朵巨大温暖的红玫瑰的花心。”

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去爱上它，我知道它很好，但也许因为它不像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那么抓人的心，也没有塑造一个悲惨而动人的形象，它需要的是一颗怜悯和发现美与善的心，它需要多么多么细腻的情思。我觉得我没有，我好浮躁，好懒，我想着但始终懒惰着下地里花上几个小时撒下波斯菊或者晚香玉的种子，然后灌溉、施肥。是的，我甚至不愿意坐在阳台看一下午的天空，看着白云渐渐变成玫瑰色，我只会盯着手机看，我又浪费了多少时间，没有去做那些有用的事情。

假如你和小狗嬉戏不小心踢到它的肚子让它痛得嗷嗷直叫，你会和它说声抱歉，还是傲慢地骂一句“傻狗，蠢东西！”？假如你目睹一只燕子被留在凄风苦雨摇曳的树枝，你会不会为此牵肠挂肚？我想，我们大部分人都太忙了，连他人的悲苦都不过是浅尝辄止，阅后即焚的状态，又怎么会有心，去关注树梢上的一段争吵，留心地上一只蚂蚁的苦恼？

所以，没有那么多人爱读诗了，那种借景抒情或者情景交融的，大家各自抒发各自的情，各有各的风霜雨雪，同时也都各自美丽罢。我们需要针那样尖锐的东西，才能刺痛我们的神经，我们要用短小精悍的又晦涩，同时故弄玄虚的诗歌来消遣。所以，世界运转越来越快，加速燃烧着。人越来越多，气温越来越高，欲望越来越膨胀。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希梅内斯的诗篇是春的挽歌，是对那些可怜又可爱的生命的挽歌，在赞美春光多么绮丽明艳的同时，这世界一并笼罩着死亡的阴影。那个漂亮的小女孩的死，冻死的燕子，被电击而死的阿妮雅，被枪打死的癞皮狗，被众人砸死的白色母马，一直到最后小银被一根毒刺扎到。几乎篇篇都能看到那些不幸的，悲惨的事情，是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不会被登上报纸供人感慨唏嘘，但天天发生的死亡。

即便是那些顶顶漂亮的描写也似乎暗喻夭亡、疾病和痛苦，也许只有常年身处抑郁与孤独之中，经历了太多悲惨与不幸的人（作者的身世也是蛮惨的）才会有如此细腻的情感。

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我还是不太懂它的好，不懂它所揭示的内涵，不能理解，仅有感受。

也许有一天，当我对生命有了更多体会，我会再来翻一翻它吧，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不会再为一些事感到焦灼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