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段利红:麦香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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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37期︱
审稿|李龙刚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麦香依然」
作者/ 段利红
阳光依着南山,盈满了远处星星点点的村落,一直延伸到故乡的田野。田野里氤氲着一股浓浓的麦香,连同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的味道肆意蔓延。
父亲的农田一大部分种了葡萄树,葡萄树下有一群可爱的鸡,还有两只守护园子的大白鹅。另外一片地种上了甜瓜,只有一亩多的麦田。
我望着这一片麦田出神,任思绪飘飘荡于故乡的每个角落。那一片金黄是我曾经无法割舍的记忆,我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那垂下的麦穗,低下头默默地嗅一缕熟悉的清香。
“瓜女子,你咋了?”
“爸,我突然好怀念小时候的忙天。”
“这娃是真瓜了,现在的生活多好,再不用受那罪了,收麦时,爸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爸,我看也就这块地还有以前麦田的感觉。”父亲眉头一皱:“就是,这是原来农业社分的菜地,离家近,大家才都种上了麦,你看看其他的大片地,都是白皮松。”
我抬起头远望曾经记忆里的那一片风吹麦浪,那一片金黄色的恢宏壮观。那一棵棵绿色的白皮松树在阳光下神勇威武,丝毫不惧阳光的热情奔放。
不知何时我的眼角湿润了起来,祖母许多年前的一句话萦绕在我的耳边,“瓜娃,好好干,就这几天,忙完了,你想干都没啥干了。”如今祖母的话成了现实,我反倒耿耿于怀起来。
“走,咱回,太阳晒得很,看你妈给你做啥好吃的,这麦还得两三天才能收,收割机一会会就收完了,放到那里啥时候想晒了再晒,以前在地里晒一下就流鼻血,现在这晒了半天,好好的。”父亲一脸的慈爱,望着这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女儿。
我是家里的老大,那时候弟弟都还小,祖母年纪又大,父亲母亲早上天不亮就在地里割麦,中午我便和父亲一起拉麦。麦地在离村远并且地势低的地方,中间有一段陡坡,必须使劲在后边帮父亲掀车。到了地里,我把麦个子递给父亲装车,递着递着就流鼻血,父亲悻悻地说:“下一趟你不来了,在家凉快去。”然而下一趟,父亲拗不过我的执着,我又陪着父亲去地里拉麦。
光阴流转,弟弟长大了,我俩便自告奋勇借邻居家的架子车和父亲一起拉麦子,父亲怕累着我们,我们的车上麦个子总比他少,等到陡坡时,我和弟弟一起帮父亲掀车,我们俩的车却不用父亲帮我们。我想此时父亲必是欣慰的,娃没白养!
回到家,母亲的饭做好了,凉皮和刚出锅的馒头。掰开馍一股浓浓的香味充斥着我的神经,还是以前熟悉的味道,我狼吞虎咽地迅速吃掉一个。凉皮不放任何调料,我竟然吃了大半碗,我告诉母亲,凉皮和馍有麦香的味道!
我不止一次试图找寻这种根植于我内心的味道,通过味觉传至我的大脑,努力让它和我的记忆重合,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父亲母亲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沟沟壑壑,但是那种对生活充满知足的快乐溢满了眼角,忍受过饥饿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对于生活有感恩,有珍惜。
父亲突然一声长叹“以前农忙时,哪有时间静静地坐到这里吃饭聊天!”
关中平原的农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壮举,几千年来,农民靠着几亩薄田养家糊口,农忙时节,全家一起出动。
拉回家的麦个子,一个个像栽树一样栽到场院,整齐地排好队,我们小孩便有了捉迷藏的地方。为了省地方,为了防雨,又把麦个子压成积子,等到天晴拉出来晾晒,有时候反反复复,都是因为天公不做美。摊场,碾压,翻场,再碾压,起场,扬场,最后把麦粒装到蛇皮袋,再晾晒,直到颗粒归仓,半个月的忙假就这样紧张地度过。
麦地里的麦茬戳的满腿的红道道,胳膊也被麦芒留下道道伤痕,在汗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头上飘满了扬场时留下的麦壳。这些都被麦堆里玩耍带来的快乐冲淡了。
父亲有时候会整夜地不睡觉,前半夜没有风,他不时地用木锨扬起一锨试试风,等到后半夜有风了,他和母亲配合起来扬场,让麦粒和麦壳分离。天亮了,一堆小山似的麦堆出现在我眼前,每一粒都饱满圆润,干干净净,我和弟弟把他们装到蛇皮袋,收拾干净场院,又摊上一场的麦子。
那些惊心动魄,那些其乐融融,那些筋疲力竭,那些欢声笑语,总之一切关于麦收时节的碎片,还是那么清晰地留存于我的记忆。父亲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地,他都会留一片种麦。我想他大概是为了让我们能尝到麦香的味道。
曾经有人说过:苦难是一笔财富,我想是的。如果没有那些我所认为的“苦难”——也许这些在真正受过苦的人面前不值一提,今天的我不会常怀感恩之心,更不会对麦香的味道情有独钟。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对于生命中出现的人或者物,留于内心,让它在心底生根发芽,让它在心底开出一朵花。时光不老,麦香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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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利红:生于蓝田县孟村镇段家村。现居住西安,自由职业,喜欢看书,喜欢闲来无事借文字抒发情感,净化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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