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单 | 这十本文学作品,能够陪伴你读过更冷、更暗的时分
书本打开,文字带着故事扑面而来。
如果说有什么惊喜的话,那一定是我们读到的这些优秀的,或者说值得讨论的文学作品。
从加拿大的原始森林,到马来半岛的潮湿海洋,再到中国东北的锋利而凌冽的空气……文字用比光速更快的方式,让我们切换到另一个世界里。
评价文字和故事的方式有千万种,标记阅读时所打下的星,并不能代表一部完整的作品,一段短评也未必能让人窥见作品的全貌。
但是我们相信,有些文字,值得我们去读、去讨论。
这是我们准备的十本书,或者说,这是我们找到的十个世界。
暖气管里传来流水声,冬日里特有的晴朗和灰蒙,逐渐加厚的衣服——一切都遵从着四季变换着。我们也希望,这十本文学作品,能够陪伴你读过更冷、更暗的时分。
2020-7
安妮·普鲁最著名的是她的中篇小说。她的《近距离:怀俄明故事集》中的《断背山》被李安看中,拍成了电影,电影准确地“翻译”了安妮·普鲁文字里孤绝的天地和孤绝的人。
安妮·普鲁的文字风格干净、简洁,寥寥数笔就能制造出无与伦比的氛围。对中篇来说,这种简洁的笔法显然是有优势的。在《树民》这部近55万的长篇里,她却依旧延续了写中篇时的洗练风格,把北美的开拓故事变成了纸上的画卷。
你一定知道《清明上河图》,读《树民》的感觉就像是观赏安妮·普鲁所画就的加拿大开拓画卷,无论你翻开任何一页,都能够立刻沉浸其中。
《树民》的故事就发生在加拿大荒莽的森林之中。图/维基百科
《树民》讲述法国移民塞尔和迪凯和他们的子孙在加拿大原始森林中的命运和沉浮。如果隐去作者的名字,我们似乎很难想象这是一部女性作家所写就的“史诗”,但仔细阅读文本之后,会发现,或许,只有安妮·普鲁这样的女性作家,能够把原始森林里的树木、河流和原住民写得如此动人。
安妮·普鲁在结尾处这么写:“大海向着月光上升。然后继续上升。”
她的文字让一整个世界扑向我们,而作为读者的我们,无处可逃。
理想国|上海三联书店
2020-9
如果说今年的华语文坛有什么惊喜的话,那一定是陈春成的这部《夜晚的潜水艇》。
“我想到日光此时正映溪面,将一些波光水影投在那碑上,光的涟漪在字迹上回荡,在青苔上回荡,青苔在一点一点滋长……”
陈春成的书里,随处可以找到这样清澈的文字。但用文字好,去形容这本书,显然不足以表现出陈春成笔下绚丽的故事。
山林、云彩、红楼梦、古典乐、博尔赫斯、潜水艇、美酒,陈春成将他的笔变成了万花筒——这些意象被他随意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故事。
陈春成的故事显然不是现实主义的,他走了一条和当下很多年轻作家完全不同的,更偏向于“浪漫主义”的道路。另一个难能可贵的地方是,陈春成有非常好的中国古典文学知识储备,也在作品里有大量外国作家的影子,因此他身上有难得的“世界性“和“地域性“。
陈春成提到,他近些年几乎每一天都会抄写杜甫的一些诗,也很爱汪曾祺所写的文章。他的文章里那种独特的语感,也正是因为他将古典文学作为他文字的养分。
如果你偏爱肆意的想象、浪漫的意境,陈春成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作者。
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的早期诗集中译本,收录了格丽克的《阿弗尔诺》和《村居生活》两本诗集,以及《头生子》《沼泽地上的房屋》《下降的形象》《阿基里斯的胜利》《阿勒山》里的精选文字。
格丽克早期的诗歌集中反映了灵魂的内省。在步入成熟期后,她的诗学开始和神话结合,通过人神对话,以及对神话人物的重新书写,格丽克的诗歌走向更开阔的境地,蕴含了对人的存在问题的不断探讨。
露易斯·格丽克 图/维基百科
在文学谱系上,她延续了狄金森、毕肖普等女诗人的表达路径,一方面有意识地将诗歌与神话相结合,另一方面,她的诗歌就如同一把锥子,通过对沉重议题的书写,唤起读者的“疼痛”意识。
读过格丽克的读者感慨,她是一位读起来很“疼”的诗人,因为格丽克毫不回避生命中痛苦的时刻,她反复书写死亡、分离、孤独,在宽阔的诗意中,照亮每一个无依之人的灵魂暗面,所以,格丽克是一位灵魂诗人,她处理的就是人内心最本质的东西。
《猴杯》是张贵兴的代表作,也是他继《赛莲之歌》《群象》两部小说之后,“雨林三部曲”(黄锦树语)的终章。但这也是一部难懂的小说,它繁殖力茂盛的语言、怪力乱神的情节,让很多读者望而却步。
张贵兴把小说变成语言的风暴,在一连串词语轰炸中,赋予汉语小说新的活力。张贵兴采用核爆式的语言,在雨林世界中肆意书写着原住民、殖民者、犀牛、蜥蜴、猴子、猪笼草、丝绵树等形态各异的存在。
在这部语言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的小说里,我们不得不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随之而来的危险。它让读者暂时忘却现代文明的规范,进入到一个蛮荒的却能够唤起我们内心欲求的叙述中。
这部小说既是在写恐怖的历史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也是在写马来西亚地区的人,身处在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他们的内心归属感的问题。在《猴杯》中,张贵兴常常写到畸形儿的意象,同时他也会处理那些“没有方向的人”“被支配的人”,或者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国家、宗教信仰的人,畸形儿的形象,也是马来西亚人在历史中的尴尬写照。这片地区被不同的帝国光顾,它的原住民与移民冲突的背后,是不同意识形态厮杀所残留下的遗痕。
译林出版社
2020-4
看到有人说《万有引力之虹》是“赛博朋克旧约”,这个说法妙极了!《万有引力之虹》的确是“旧”的,比如人们仍在使用穿孔式计算机,比如人机介质需要靠一种原理和成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仿生材料(阿瑟·克拉克不是说过吗:“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就和魔法无异”),究其“控制与反控制”这一气质,“赛博朋克浪潮”的威廉·吉布森之众确实和《万有引力之虹》同属一脉。
托马斯·品钦 图/维基百科
小说中盟军之所以对V-2的情报如此执着,动机之一便是被攻击的地方总是先被炸后听到声音,“违反了因果律”。稍有常识的现代人都知道,这哪是违背什么因果律,不过是火箭在命中目标前作超声速运动罢了。
理解了当代读者和小说人物的认知偏差,正好可以体会品钦的“热寂说”:从前人们所不解、所害怕的武器技术,几十年后不过是受过义务教育的孩童都晓得的物理常识。文明发展,技术进步,人类有意无意中制造出了无数能毁灭人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也终会毁灭我们。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0-8
写作者/媒体人淡豹的第一本小说集。书名虽然叫《美满》,但都是不美满的故事:人到中年的自私、困惑与爱情失格,被原生家庭塑造了爱情和山河图景的女孩…….
小说的内核很淡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你能看见她试图以人类学或者社会学来剖析每一个微小的人,他们的失落,生活的波动,命运之中的机缘选择。这些人的故事是九块拼图,拼成了不美满的故事。
的确,九个故事的相似之处,就是基本没有情节起伏,她把一个人、一群人的内心剖开放在台面上,把人类学调查写成了小说。这也是招致有些读者恶评的原因:小说不该是这样的,句子这么长,情绪那么多,没有小说结构(就是没有情节)。
特别是第一个故事《女儿》,男人在回想这段恋情里边,他们曾经也许会拥有一个女儿,有大段大段的独白,我个人倒很喜欢第一个故事。它把一段不怎么复杂的爱情故事,放在中年危机的当代图景和男女历史里边,淡豹说她的书像一场当代艺术的展览,很贴切的。
同时,这本小说里,也有新作者的缺点——尝试的方向太多了,凑起来不太像一个整体。有些故事说的太多了,反而少了精炼之美。可到底好不好,还是得由自己评价。
一个神学家写的奇幻小说,超越同时代人50年,作者本人是个神学家、莎士比亚研究学者,1884年灵机一动,写了一本妙趣横生的“维度小说”。
作者埃德温·A·艾勃特认为世界有一个不同维度,小说的叙述者是一个正方形,它在理解了三围世界的话语后,向后者介绍它们二维世界的运行生态。
整部小说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概念介绍,四边形会告诉读者“平面国”的各种设定。到了第二部分,正方形引领读者进入一维的线段国,又借由球体来阐释三维世界,作者借此来讨论维度的不同可能性。
《平面国》第六次印刷的英文版封面。图/维基百科
在虚构的“平面国”里,男性是各种多边形,而女性是不同的“线段”(实际上是有一条边特别短的多边形)。在“平面国”里,上层阶级是圆形,各种尖锐的形状在下层,越尖锐,越可能酝酿社会革命,这时候,圆形允许下层的等腰三角形以极小的概率生出等边三角形,因为“可怜的农奴阶级盼望这样的荣耀”, 这让他们“单调邋遢的生命中有了希望之光”。(引自译者)
《平面国》刚出版时无人问津,四十年后,它却被《自然》杂志推荐,步步畅销,乃至成为《生活大爆炸》里谢耳朵的推荐读物。这本书是一部高概念小说,作者借二维世界,说三维世界的事儿,小说中的阶级、平面国的管理方式、男尊女卑的情况,那些细思极恐的情节,代入到我们的世界,你会发现它在本质上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平面国》是一本披着奇幻外衣的现实小说,它并非颠覆了世界观,而是在陌生的情境中,逼近现实生活的真相。
在葡萄牙,安图内斯是和萨拉马戈齐名的作家,这本《世界尽头的土地上》是他早期的作品,小说以诗歌般的笔触,描绘了一段战争引发的梦魇记忆,这不仅是一位葡萄牙军医受战争记忆所苦的故事,也是安图内斯成长于战后欧洲,对二战后一代欧洲人心理迷茫的深刻洞察。
小说的主角是一个当代边缘人,他投入到非洲战场,在异国经历了地狱般的二十七个月,本以为回归故里,可以重获新生,但他发现一切都已经被改变,他无法融入曾经的家乡和朋友,也无法洗去战争给他留下的幻灭,他只能独自吞咽绝望,在酒精和肉体消遣中缓解虚无。
《在世界尽头的土地上》葡文版封面。图/豆瓣
安图内斯用浓郁、幻梦般的文字,如手术刀般剖析了战争对人留下的永恒创伤。这部小说直指一个经典问题——为什么在更加文明的社会,战争反而以更恐怖的方式袭来(例如二战),而现代人的虚无感如何去治愈?
此外,整部小说其实也是对战争英雄主义、欧洲视角下的殖民叙事的一次反叛。众所周知,葡萄牙是大航海时代的领军国家之一,在葡萄牙,反思海外殖民是文学界的一个持久主题,而安图内斯继承了福克纳的文学传统,他用叙事诗体的方式,大胆地进去了这个葡语文学世界里的经典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