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诗潮： 如果你爱我，请杀死湿漉漉的春天
文/黄仙进
■ 合川游记
河流穿过春天，悸动的两岸，我游过
散步的鸽子，黄昏下，行古老仪式
江的对岸，草青，枇杷黄时
我们习惯在废弃轨道行走，数树木年轮
对钟情的事物，我们羞于表白
滑进电线结成的网，幽蓝早晨，西城老街
雨慢慢滴落下来，他带着朝气走来
生儿 ，育女，育女，生儿
房租，油钱，学费，像滋生的腐肉
每挪动一分，就刺痛一分
吃完包子稀饭，系上安全帽，习惯性摸烟
站在盲道的两侧对望
反复确认眼眶丢失了泪腺
我们吃掉一条鱼，拨弄骨头
人是上位者，所以满口鲜血
铁色的瞳孔开始生锈，剥落
我们努力游回幼小的身体
或者游回二十年前，不要出生
■ 游过合川
雨水打湿城墙和黄昏，我们向低洼处行走
种下一排排石像，泛青的砖割腕，新事物发芽
例如草木生长，你高举身体的铁，向我表白
时针行走，弯月勾破碎花裙子，我们停滞
像一只白鞋子，酒壶中搁浅，等不到一只手或一只脚
我们向贫瘠的土地，在夜晚交换秘密
我们踩着青石梯子，向生锈的山岗爬行
拜谒卧佛，麻雀含口琴滑行，皱橘子发抖
乌篷船还不来，嘉陵江面起雾，眼睛潮湿
护国寺门前，饕餮丢掉它的嘴巴，檀香袅袅
世人参拜佛像，向一堆石头，求取姻缘
我们抬手，双手合十，身上满是青苔
下个春天，我们从老皇井里涌出来
在李记，喉咙被打湿，眼角被打湿
街道，格子连着格子，线条交织线条
116路公交车，缤果城出发，去火车站告别
营盘街积聚昨夜的雨水，车轮转动，停止
多雨的城市，大多数都是湿漉漉的
枯萎的人，撑起虚无的肉身，游离在合川
■ 四月
一只鞋子盛满河流，从三月苦行至四月
我们饮酒，哑巴瘸着的喉咙，拉扯
你开始笑，白衬衫已驻扎霉菌
树上吊着风干的橘太阳，眼睛饮水
城角暗下去，我们谈笑，你的手倒扣
我们坐在瞳孔之下，皱缩成两个核桃
四月，该来的已来
比如，把童年从湖底打捞出
看她将紫花投入一滩红锈水
躺在草甸的低洼处 ，辨认星星
互道晚安之后，冥思苦想
明天和你，哪个先来？
我们每天做事并不多，用腿在北区画圆
丰腴的雨水喂养这座城市
樱花凋零，没有生出果子
烘干身体，雾气钻入眼窝，继续下雨
在不喜欢的节日，我们习惯两手空空
未蓄满水的池塘，莲藕赤裸
羁押着沉默的囚犯，等一树花开
夕阳中融化，拉长我们的影子
走着走着，变成两堆骨头
■ 雨水
1
四月，雨水中拨开你的眼睛
你定格门口，用人类的语言同我说话
中间的过程，看玻璃凋零
把双手，嘴巴，借给他们
他们会从土里迟来，拥抱，亲吻
四月的雷，四月的雨
四月的石井不会有太阳升起
2
斑驳的眼睛里，含着佛陀
风里八百比丘念慈悲，河流满是野花
手鼓、经幡系上月亮
站在高处，我们是神权的天子
躺在低洼处，我们是土地忠诚的儿女
3
五月，不多雨的重庆，无法承载潮湿
炊烟从那里升起，雨水滴落
苦涩的喉咙被唤醒，面部痉挛
伸出哑巴的嘴巴
剥开年轻，你想在雨水中度过一生
我相信你时，已经开始悔恨
4
雨水，如父亲的语言，切割身体
几百年的歪理邪说，模糊干涸的手臂
剥落的铁锈，在不安全的爱情里扎根
我是火热的铁，在四月和五月的雨水中淬火
或许会成为一颗钉子，扎得时代生疼
■ 给X
我们摊开窗户，透过双子湖的圆形椅子
一条红鱼游曵蓝绿条纹，此刻火焰被衔着
从我身体升起，蕨类植物手掌遗下掌纹
游离世间的客人，被一座石庙所接引
众生在下，沙弥敲木鱼，超度衍生的情欲
雨脚如麻，清晨，你的脚印从泥土消失
灰蒙蒙冬季，走过臃肿的假日大道
在人群走失，热衷于去涪江二桥打捞
不知名的野花背后，尸骨化为腐殖土
合上眼睛，嘴唇微颤，说老病有孤舟
慢慢饮酒，绿酒瓶中将一些名字轻轻忘记
身体下坠，神经麻痹，衬衫袖口打湿
我们开始谈论身体(硕大乳房，剜出脚趾的腐肉)
比如习惯于盯着异性身体遮掩的区域
落叶和蝴蝶都收起翅膀，不再想飞行
蓝白条纹下，肺部抖动
如果你爱我，请杀死湿漉漉的春天
作者简介：黄仙进 2001年生 20岁 00后 在校大学生，就读于重庆移通学院2020级通信与物联网学院通信工程专业，新创作人，主攻诗歌，散文，小说。少量发表，偶有获奖。
本期责编：雨石、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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