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人:一年九个月在野外,“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搞考古的”
“日落沧江晚,停桡问土风。城临巴子国,台没汉王宫。”
陈子昂《白帝城怀古》中的诗句,颇让人联想到考古工作者,他们正是从事着“停桡问土风”般的工作,在神州大地上寻找着被历史湮没的古代文明。
然而,诗歌毕竟是诗歌,真正的考古工作,却远不如诗中所描绘的那样浪漫,而是充满了艰辛与牺牲。
清晨的璧城街道三角村,不见村烟袅袅,也不闻鸡鸣狗吠,西南最大的水上乐园——璧山六旗乐园即将开建,此处民居大多已经拆迁,在遍地的残垣断瓦中,沿着一条尚未荒废的乡间小路走到尽头,就见到十多座出土不久的古墓掩映在竹林当中,几名考古队员正在其间穿梭忙碌着。
考古工作现场
去年2月,受重庆市文物局委托,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在对璧山区六棋乐园建设征地区进行考古勘查时,发现了41处文物点。于是,从去年9月开始,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队员们就驻扎在这里,对附近散落的古代墓群,进行抢救性的文物保护工作。
领队黄伟告诉记者,目前发现的41处文物点,包括地下文物点34处、地面文物点7处。这些文物点对研究璧山地区这一时期的建筑、墓葬形制和丧葬习俗、移民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因为明代墓葬的特点是薄葬,一般出文物比较少,但这边的几个墓葬群出土文物数量比较多,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精美名贵的器物,但以量取胜,堪称古代平民墓葬中的佼佼者。”
六旗乐园项目部分出土器物
毕业于武汉大学历史系的黄伟,是同事们口中的“高材生”,长期的野外工作让他显得精瘦黝黑,只有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显出一点残留的书卷气。
当初在面对专业调剂的时候,凭着对考古的热爱,他在历史系众多的专业当中,选择了最接地气也最为艰苦的考古专业。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一起走进象牙塔的同窗们,如今不是在讲台上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就是在书斋里明月清风著书立说,他却还在旷野的丘墟中默默地与泥土打着交道。
考古人是坚强的,这种坚强是从无数次的田野挖掘中磨练出来的。
白天,他们要顶着烈日下到密不透风、潮湿低矮的墓穴当中,里面的温度经常能达到四五十度,弓着身子呆上一会,汗水就浸透了全身的衣衫;到了晚上,还要在微弱的灯光下、在蚊虫蛇鼠的悉悉索索声中,查资料、做记录、画图纸。一年当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野外,过着“天空绝塞闻边雁,叶尽孤村见夜灯”的生活。
考古工作现场
考古人是可爱的,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 李大地回忆:有一年夏天,他所在的考古队在野外连续奋战了一个多月,回到县城的时候,因为身上散发出的汗馊味和泥土味,所有人都捂着鼻子离得老远,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有两位同事回到城里的时候,因为在野外晒得黑不溜秋,衣服又脏又破,连研究院门口的保安都认不出他们,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汉,愣是拦住他们盘问了好半天。
“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搞考古的。”李大地自嘲地形容道:“干我们这行就是风里来泥里去,别人上班,我们上山,别人钻研学术,我们钻深山古墓。”
考古工作现场
考古人是忘我的,作为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主要的业务部门,除了全市的基本建设考古、后续三峡考古和主动性考古外,研究所还要承担协助行政部门和指导区县的任务,经常是满负荷运转,与家人聚少离多。
去年,万州的一个考古项目迎来了国家文物部门的验收,为了能够在期限内顺利完成验收,研究所日以继夜抢抓工期,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馆员王洪领却收到了父亲和堂兄病危的消息。
一边是家人急切的催促,一边是日渐临近的工期,王洪领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只是把对亲人的牵挂埋在心底,继续一门心思扑在考古现场,直到项目顺利验收,院里的领导和同事才从别人口中知晓此事。
考古工作现场
一锹一铲,叩问大地缄默。一担一篮,剥除历史尘封。美丽的巴山渝水见证了无数兴衰,蕴藏着深厚的地域文化;可爱的考古人栉风沐雨,远离都市繁华,只为最大程度解读和还原传统文化,延续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传承。
凭借着对考古工作的热爱和执着,历年来,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获得了“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考古资产保护金尊奖”、“重庆市三峡库区十大考古发现”、“重庆市‘十二五’期间十大考古发现”及“重庆市三八红旗集体”等众多荣誉。“五一”前夕,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文物考古研究所被授予重庆市“工人先锋号”荣誉称号,成为今年文化委系统首个获此荣誉的单位之一。
来源:文博圈
转载自:生活报
原载日期:201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