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濯街|为神仙立传纵横谈
为神仙立传纵横谈
周濯街
(一)
在中国,英雄离神仙的距离最近,所谓:“英雄回首即神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其实神与仙是有区别的,老祖宗们认为:从天上下来的生命为神,从凡间升天者为仙,也就是由天而地者为神,由地而天者为仙。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有许多小说只能谓之仙话,不能称为神话。
但是后来老祖宗们又提出了“天人合一”和“生前为圣贤,死后封神仙”的观念,紧接着又产生了“神仙合一”的观念,民间广为流传的“三十三重天外天,九重天外有神仙,神仙都是凡人变,只怕凡人心不坚”的民谣便是上述观念的“理论化”发展,亦是神仙合一的理论依据。这就是说,神仙也是人,被称之为英雄、视为圣贤的人,这些人与凡夫俗子的区别仅在于他们有超人的一面。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为神仙立传,便是为民族英雄、民族先贤、民族精英立传。
我们在承认“神仙是人创造出来的”同时,也应当承认神仙思想几乎同人类一样久远,其流传范围和人类居住范围一样广大。在古代,有人的地方就有神话、神仙或神仙思想,有了文字便有了神话记载,而神话比文字更古老。神仙既是人类创造的,又要为人类接受认可,势必要透过人类的经验才有存在的可能。而人类的经验又有种种主客观的限制。因此,民族的、历史的、地理的、文化的种种差别,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强加于”神仙之上。因为有了世界各国的不同之处,所以才造就了世界各国不同的形象神仙这一历史文化事实,希腊的神话反映希腊文化,埃及神话反映埃及文化,印度的神话反映印度文化,同样中国神话反映的也只能是中国文化,它是中国文化之根、之本、之源、之母。
神仙思想原是从民俗中来的,它保留了大量的民族记忆,凝聚了可贵的民族精神,纵观至今仍保留在全国各地的庙宇、寺院,我们几乎可以“读”到一部活的中国历史,活的文化发展史或民族保卫史。
每当外寇入侵、民族沦亡、朝代鼎革、天下大乱、文化陵夷之际,许多志在匡复中华、救国救民的秘密结社、农民起义,通常是以“替天行道”、“天兵天将下凡”、“神仙附体”、“真龙天子出世”或借助某种宗教团体繁衍起来的。从陈胜、吴广到宋江、方腊,从东汉黄巾军到元末的白莲教,从太平天国到义和团,无不借助神仙与宗教号召民众,感动豪杰起来拨乱反正,澄清宇内,摧枯拉朽--因为他(它)们是一个有群众基础的民族信仰,凝结着民族的向心力,是当时整个民族的认同交点。这种信仰不仅仅存在于目不识丁的群众或纠纠武夫的心里,同样影响着知识阶层、士大夫之流。唐朝诗人李白就是道教徒且自称“谪仙”,就连近代民主革命领袖孙中山也自号“逸仙”。如果说这是偶然的巧合,那么到了二十世纪的今天,人们将主管财经大权的领导或个别暴发户戏称为“财神爷”又作何解呢?只能说神仙思想在我们的集体潜意思中,始终保持着一定地位,发挥一定作用。
中国文化是最切近人间的文化。“它的基本格调不是超世俗的,而是注视、参与和反映人生的,是一种本质上的知行合一。”它在研究宇宙的大问题时,常以生产实践为绪端,以反省自己的身心实践为着手处。这些都是天人合一、神仙合一、人神合一的思想基础。舍此就不可能有“英雄回首即神仙”、“生前为圣贤,死后封神仙”之说,更不可能有岳(飞)王庙、财神庙、孔(子)圣人庙乃至孟姜女庙的存在。
(二)
神话是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向来就有“神话乃文学之母”的说法。吴若增先生则认为:“从图腾到神话,到宗教、到哲学、到心理学,这是人类已有过的灵魂指向的五个阶段。”
中国民间诸神则是中国神话、宗教这两个重要阶段赖以生存的载体。如果我们可以将历史文化比做一条古老而沉重的锁链,那么神话和宗教便属于其中相当长的两段。而作为其载体的一万多位民间诸神,则是这两段长长锁链中的一万多个环节。为神仙立传,就是将它们逐节逐环地推置20万倍电子显微镜前,让民众认清其黑的本色、黄的锈斑、烂的坑凹,还有人们强加给它们的法衣、道袍、拂尘、柳枝、宝刀、桃木弓箭,能工巧匠们精心涂抹的闪闪发亮的金粉、五光十色的油漆等等,当然也包括这锁链的铁的本质。
从而使我们被誉为宇宙魔术大师的老祖宗们创造的,让东方人和西方人都深感迷惑,看得见又看不见,听得到又听不到,摸得着又摸不着,浑浑沌沌朦朦胧胧糊糊涂涂飘飘荡荡的神仙文化,在读者面前一个局部一个局部地清晰起来。这便是我试图为中国民间诸神立传的根本所在,说它是文学上的文化反思也好,称之为自我审视自我批判也罢,说它是文学本体的回归或文学寻根也行。究其目的无非是致力于民魂的再造。这既是文学的功能所在,也是作家的职能所在。
(三)
我是个民间文学爱好者,搜集了500多万字的民间故事后才开始写作,发表了1000多万字的作品后仍然在搜集民间故事,在多如牛毛的民间故事中,历史最悠久的是神话,情节最动人的也是神话,它们在具备了美学、文学、哲学价值的同时,又具有民族学、民俗学、宗教学、伦理学、考古学乃至其他社会学和自然科学等诸方面的价值。数千年来,中国的老百姓创造了一万二千多位神仙。他们出身不同,性格各异;分工不同,“施政方针”各异;长相不同,音容笑貌各异;法宝不同,服饰各异;职位不同,法术各异。玉皇大帝与阎罗王决不相同,太上老君和如来佛不会混为一体,张天师和钟馗同是鬼中克星,其个性却有天壤之别。三岁孩童也决不会将赤脚大仙误认为哪吒,八旬老叟又岂能将分管茅厕的脏神马氏当做娼妓之神白眉来供俸?任何文学巨匠也不可能塑造出这幅各具神态的万仙图。他们是中华民族集体智慧的结晶,他们当中的一部分有原始模特儿,如八仙、灶王爷、如来佛、鬼王张天师等,一部分源于美好的想象,如千里眼、顺风耳、月下老人等;一部分则是出于某种需要而杜撰出来的。
无论它们是在什么形式下,通过何种方式来到人间的,但他们降世的本身便包含着某种价值、某种必要、某种寄托、某种合理的成份。
他(它)们的存在是现实生活的投影,是当时当地的现实,历史文化的现实。统而言之,总而言之,是历朝历代各阶级阶层各种追求各种信仰的现实,各种向往各种寄托的现实。时至今日,他(它)们仍然存在,仍然有生命力,这也是任何唯物主义者不得不承认的当今现实。
他们极少借助那种“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的书面的,带有某种共性的传承方式,而是借助白须老叟、掉牙婆妈、无知顽童、斗大字难识三升的大姑娘小媳妇、成天围着锅台转的“内当家”们以口口相传,口耳相传的独特方式广为流传,且历千年而不衰。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文化现象,难道不值得我们去探讨研究一番么?
古往今来无数作家精心创造的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及其人物,为什么仅仅传下了了数部区区数人,而神仙的数量却是数以万计,“作品”无法统计?这种现象看似费解,细思则不然,原来上自玉帝、王母,下至山神、土地都有属于人物自身脍灸人口的故事,少则几个十几个,多则成百上千,这些故事有的神奇曲折,有的荒诞怪诞,有的构思奇特,有的近乎素描;有的靠情节取胜,有的以哲理醒世;有的歌功颂德,有的直戮恶习病根;有的表层晕淫下流内核喻意颇深,有的貌似一杯淡水,细品回味无穷。凡此种种无不让传者激动不已,听者拍案叫绝。我敢打赌,此类由老百姓集体创造出来的作品,手法之高绝,构思之奇特,内容之脱俗超凡,剪裁之恰到好处,人物之千姿百态,个性之凸凹适度,即便《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的作者在世也会自叹佛如。
正是这些非同凡响,惊心动魄的神仙故事使得泥塑木雕、全无血肉心肝的诸神众仙都能以别具一格的风姿,栩栩如生地活在国民心中。
中国的神话及其传说历史之悠久、涉及范围之广泛、人物之众多、故事之奇特样样堪称世界神话之首。只因数千年来一直未能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致使古籍所载不过一些只言片语支离破碎的片段,散布于民间浩如烟海的口碑资料,虽正由广大民间文学工作者们尽力抢救、忠实记录着,但至今尚来不及进行系统化、系列化、文学化的梳理。古往今来以神话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恰似凤毛麟角,希腊人早在400多年前便完成了这一工作,难怪世界神话研究专家们言必谈希腊。
努力使中国的神话逐步系统化、系列化、文学化并服务于现实,是本人为诸神众仙立传之初衷。“微言大义常在满纸荒唐之间,这特别需要读者有一份同情、一分了解和几分言外的会心。”神仙故事是一曲饶有深意的闹戏。神仙故事源远流长,错综复杂,就象黄河万里,挟泥沙而俱下,其中自不免龙蛇杂处,鱼目混珠。但黄河乃中国之命脉,其价值决不因泥沙而稍减。
古人提创“诗以言志”。我不知道中国人民千百年来创造的,许多如诗一般的神话故事,是否能称之为“志”的写照,“志”的闪光。如果可以这么理解,那么为神仙立传就可以说是为了表现中华民族之志。
(四)
谈到神仙传记的具体写法,茅盾先生说过“小说之道一是有趣,二是有益”这两点不难。神仙故事本身就有趣,文学化之后则更有趣,原汤原汁地奉献给读者尚且有益,着意剪裁后鄢能有害?
冯骥才先生也说过:“小说有两种写法:一用心,一用脑子。”所谓用心无非用自己直接感受到的那种痛苦而凝重的基调去写。他在创作《怪世奇谈》时是用脑子去写,是把在现实生活中大量痛苦深切的感受放在历史文化背景上去思考,蒸发掉直觉的感受,取出理性结晶,用这种理性去把握小说。
鉴于“凡是上帝委托别的天才去完成的,我们就没有必要再重复了”的训诫,我不敢用“脑子”写,亦不敢用“心”去写,只好用拍摄录像的办法去写,姑且称之为用“手”写。当然不是自然主义的有文必录,而是在拍摄中有所取舍,在制作时制作时有所剪裁,配音时又加一些解说词之类的玩意儿。
有选择有拼接又有解说,就难免掺插从现实生活中得来的、痛苦而深切的感受。区别仅在于大师们有“大量”的理性结晶,本人仅“少量”的抽象感受。
一九九一年十月
邮编:435500
台湾版本
1、《鬼中豪杰——钟馗》台湾汉欣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台湾1993年3月出版(三次再版)
2、《字之神——仓颉》 台湾汉欣文化事业有限公司 1993年8月在台北出版(二次再版)
3、《炎帝》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1年3月出版
4、《妈祖》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1年3月出版
5、《灶王爷》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1年3月出版
6、《阎王爷》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1年3月出版
7、《和合二仙》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1年3月出版
8、《玉皇大帝》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5月
9、《观世音》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5月
10、《月下老人》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6月8日
11、《财神爷》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7月
12、《吕洞宾》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9月
13、《人间鬼王》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2年10月
14、《活佛济公》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3年3月
15、《弥勒佛》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3年10月
16、《关圣帝君》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3年10月
17、《赤脚大仙》 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2004年5月
18、《文财神范蠡》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2004年5月
19、《钟馗》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4年8月
20、《彭祖》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4年8月
21、《如来佛》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5年1月
22、《白眉神》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5年1月
23《铁拐李》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5年11月
24、《张果老》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5年11月
25、《汉钟离》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6年5月
26、《何仙姑》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6年5月
27、《韩湘子》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6年12月
28、《蓝采和》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 2006年12月
29、2007年3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曹国舅》
30、20018年3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长篇神话小说《姜子牙》
31、2008年11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长篇神话小说《文昌帝君》
32、《寿仙麻姑》2010年12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
33、2013年1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黃大仙》
34、2013年1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哪吒》
35、2013年2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太上老君》
36 2013年2月台湾国家出版社出版长篇神话小说《仓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