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徐丽琴/母亲和苦瓜
母 亲 和 苦 瓜
徐丽琴
晨起溜娃,小区后头,老农卖苦瓜,得三根白苦瓜,一味嫌多,不知如何处理,使母子俩都喜欢它。手机搜索:清炒、酿肉、凉拌、炖排骨还有其它。心下茫然――母亲才真正爱吃苦瓜。
我常见她,拿两根苦瓜对半剖开,剥出红籽,井水冲洗,菜刀顺着,薄厚均匀,码在盘里,用盐渍了,再冲洗去苦味。入油锅炒,偶有红椒,半是提味,半是增色。她吃得津津有味,看我的筷子不作理会,有心引诱:天这么热,吃点苦瓜好的,又不苦。看她一脸真诚,夹了一筷,送入口中。忙不迭吐了:苦死了,苦死了。母亲不言语,依旧宠溺着那盘苦瓜。
母亲爱吃苦瓜。但家无一垄菜地,父亲不善农耕,沉浸在他的江湖。母亲怨言颇多,一面要经营门头生意,一面还要为每日菜蔬算计。偶尔,随母亲去奶奶菜园子里摘菜:应有尽有,只取苦瓜两根。若是和奶奶打了照面,一个说摘两根苦瓜当当菜;一个说你摘去就是了。她们的模样,也是村中平常婆媳的模样。
回家,母亲洗了菜蔬,我和妹妹坐在堂屋门口,写着作业。待母亲把晚餐端上桌:清炒苦瓜、炒螺丝、花生米和芋头炖泥鳅。一家四口,坐在八仙桌四边。说笑,吃菜。父亲不碰苦瓜,也不碰螺丝。专属夏日的许多美味,都是他嗤之以鼻的。母亲津津有味。我和妹妹惦记着隔壁人家的动画片,是否因为他辛勤的晚归推迟。
春末到秋初,苦瓜时不时来访母亲的餐桌,是她忠诚的伙伴。母亲对付苦瓜的手段,偶尔也被我们颠覆。我们曾做过苦瓜酿肉:苦瓜切段,调了味的肉末往里塞,放油锅里炸,使母亲的苦瓜不那么单调。或许我们技艺不佳,或许母亲的唇齿不习惯,总之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后来,见母亲在砧板上收拾苦瓜,也不用盐渍一下,去苦味。直接炒不苦吗?我问。都不苦还叫苦瓜吗?她说。看她的苦瓜,颜色也不甚绿意盈盈,色彩搭配比年轻时更显单调,连红色的辣椒都不来露脸。然而丈夫女儿的筷子都来和她的筷子做伴,寻人间至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