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珠 峰/外 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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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婆
文/珠 峰（浙江衢州）
读冰心的文字，就像在读我的外婆。不是冰心的经历，而是冰心的爱。在我的印象中，外婆也是这样一位拥有爱，付出爱的老人。尽管外婆已去世十多年了，但外婆的爱依然如冬日的阳光，时时温暖着我，感动着我。
外婆生前是一位老师，一位身材清瘦、个头小巧、声音温软的老师。她在边远库区许多乡间教过书，属于那种哪儿需要她就去哪儿的老师。母亲说有一年开学，外婆即将临产，家人都劝她先请个假，外婆拒绝了，她说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结果，由于走了很多路，外婆当晚就生产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幸好外婆平日待人好，得到村里人的帮助，没有造成意外。母亲每每讲起，总是目光忧伤，神情凝重。外婆待自己的学生，更如己出。那时的学生都走路上学，很多学生上学还需走水路。外婆很心疼，天冷之时，便早晚背着学生过水。我无法想象一位弱女子是怎样一步步艰难却又坚定地背着一位又一位学生过河的。如今，只要听闻有山区老师全心全意爱他的学生时，我的双眼就会湿润，因为我会想起外婆。当时的学生家长也特别感激外婆的拳拳之爱，就给外婆拿点鸡蛋之类的珍品，外婆每次都委婉退回。她说：留着孩子吃，孩子正长身体。也正因为此，文革期间，外婆遭到批斗，得到过她帮助的学生红卫兵不忍善良的外婆受伤害，每次开批斗会，都将外婆安排在最后一个上批斗台，以此减少外婆被批斗的时间。母亲跟我说起这些时，总会多一份感激与自豪在里头。
作为一名老师，外婆是这样尽心尽职，然而，外婆的一生却是悲苦凄凉的。小时因家里女儿太多被送了他人作女儿。在养父母家里，外婆自然低人一等。后因读书好，她才得以继续上学。外婆的第一段婚姻因为男方的背叛而单方面结束。后来嫁给我的外公。外公原也是一名老师，但为人过于单纯，结果因为起草了一份大字报将他的后半生毁了，从此无奈地开始干起从未接触过的农事，只有闲时才读读书看看报，做做自己喜欢的事，直至改革开放以后才还以清白。这样的家庭宽裕不说，就单那些敏感的“标签”都会将人置于死地。外婆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痛苦，艰难地工作生活。母亲说，外婆曾经因无法承受心理的巨大痛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滔滔的河流，当河水没过外婆的腰间时，被一位学生家长发现，才得以活下。母亲说着，泪不觉流落。更让人伤痛难过的是，这一悲惨事件，家人在若干天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凄风苦雨的年代，凄风苦雨的生活，然而再苦再凄，外婆终究是活下来了。只是在我六岁时，外婆因年轻时脚泡水过多，走不了路，只能脚板贴着地面慢慢挪动，每挪动一小步都得花上常人三四倍的时间。每次看外婆走路，心理阵阵难受，但每次又都愿意慢慢感受外婆坚持的力量。外婆健在时常对我说：如果脚不出问题，我就可以一直跟着她读书，享受更好的教育，也许我就可以上大学。虽然这只是假如，但外婆说起，包括现在回忆起，我都会想哭，这种感觉也是对外婆爱的一种回赠吧！
我三岁起基本跟着外婆，直到六岁外婆脚生病后才回到父母身边。尽管与外婆一起的那些细碎生活很多已忘却，但总有一些如钉子般，深深定入了我成长的时间流里。那都是被外婆爱着的点点滴滴。
外婆会因我受旁人指点说没有谁谁谁漂亮而愤愤不平，于是找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夸我：我这外孙女别看她眼睛小小的，却很机灵，记性又好，以后会是吃笔墨的。四岁的我对什么笔墨，什么机灵都不全明白，但我明白外婆在夸我，所以我很得意：外婆会帮着我说话！
外婆会教我折纸船、衣服裤子小鸟之类的小手工。每回父母要接我回家的前一晚，外婆必会手把手教我折其中一件纸工，以便父母无暇顾及我时可以自娱自乐。纸船的爱，衣服裤子的暖，小动物的趣就这样深深进住了我的心里。
外婆在家水泥地上用粉笔教我做算数；带我田地里拔萝卜；我贪玩忘记回家，外婆满地方喊我名儿；一到过年过节，外婆就大包小包往我们家寄吃的……这一切都成了幼时最甜美的回忆！
2018年的雪如扬花般飞落，随意穿帘间，又想外婆了！
作家简介
珠 峰，本名祝峰，浙江省衢州市实验学校教师，喜欢阅读，喜欢记录生活中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