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也有涯”新解
《庄子·养生主》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我以前与大家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那可是一件危险的事儿呀。
自从我多年以前稀里糊涂地进入先天无极的状态以后,对很多事情的理解完全变了样。最近,再读到这句话时,发现自己以前的理解竟然全是错的。《淮南子·原道训》云:“故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确实是如此呀!以前认为是正确的,几十年后,焉知不会被自己发现其实原来是大错特错呢?
庄子的这句话,如果仅仅停留在常识性的理解,实在也没有多大的意思,谁不知道人生有限而知识无限呢?用得着你庄子说么?看来庄子也并不见得比平常人高明。
那么,庄子到底在说什么呢?我们暂时放一边,先说点别的吧。
《易纬乾凿度》云:易一名而含三义,所谓易也,变易也,不易也。翻译成大白话,是说易有简易、变易与不易三层意思。变易自然指的是这个因为阴阳二气的消长变化而产生的森罗万象的现象世界,这是“太极态”世界的特点。至于不易,则是道的世界,无极的世界,指的是这个森罗万象的现象世界后面隐藏的那个不变的东西。所谓“愚者察异,智者察同”,能在让你眼花缭乱的不同大千世界的背后找到那个不变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智者”。就好像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印照在水里,生出了千万个不同的月亮,而大多数人都只看到地上月亮的种种不同,没有看到天上之月,所以不知道那千万个月亮其实是同一个月亮的幻相。所以,终其一生,在千万个月亮之间奔忙,当然活得很辛苦。
这千万个月亮,就是庄子所说的“知识”呀,也是易之三名中的“变易”。你在无穷无尽的“变易”之中,找不到那个“不易”的道,你的生活当然就没法做到“简易”——庄子“一言而终”,你却要“流散无穷”,活得累不累呀,危不危险呀?
爱因斯坦把他后半生的精力献给了统一场论,试图从相互作用是由场(或场的量子)来传递的观念出发,统一地描述和揭示基本相互作用的共同本质和内在联系。而庄子在两千多年前,就成功地将人类所有的知识,或者说世界的种种变化,统一于“不易”的道,构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能够阐释世上发生的一切的“统一场论”,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创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