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犹存江南桥

古韵犹存江南桥

　　江南雨水繁盛，水系发达，河湖港汊密布，大大小小的桥自然很多。“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白乐天在姑苏留下的这一佳句，足见江南古桥是何等密布，何等迤逦。名气较大的，如杭州西湖的断桥、苏州澹台湖的宝带桥、扬州瘦西湖的五亭桥等。假若把江南所有名桥都罗列出来，配以图片，分门类别地说明建筑特色，再附上民间掌故，汇编成一部桥梁谱，那一定是卷帙浩繁的鸿篇巨制。

江南古桥，不仅数不胜数，而且造型别致，仪态万方。且不说史上曾有板桥、砖桥、木桥、竹桥、藤桥等诸多种类，仅拿石桥来说，也是各具特色。私家园林中的曲桥，左弯右拐，迂回延伸，与亭台阁榭相连接，同假山荷池相辉映，给人以委婉之美；水巷山塘上的拱桥，卧一泓弦月照影，跨两岸飞虹凌波，水似眼波脉脉，桥如眉峰弯弯，给人以含蓄之美；湖埭洲渚间的多孔桥，框架对称、和谐，线条均衡、流畅，远远望去，似日月连珠，如蛟龙掠水，像玉带伏波，给人以韵律之美。

江南古桥，得势于水乡地理，凝结着民族的智慧，承接过先民的足履，美化了人间天堂，融实用性、观赏性、纪念性为一体，为那些名城、古镇、老街平添了独特的风光景致。它们虽然不比江河大桥那样豪放，婉约中却别有一番韵味。

桥的功用本是便利交通，但它一旦架设起来，就同依依垂柳、田田莲叶、幢幢帆影、汨汨桨声、铮铮丝竹、悠悠吴歌连成一气，拱起在清流上，隐现于烟波里，起伏间流动的是烟柳画桥的灵气，朦胧中透溢的是水墨丹青的文气，并衍生出枫桥夜泊、断桥残雪等人文景观，使得江南水乡更加婀娜多姿，充满诗情画意。尽管枫桥的夜晚已不再有客船归泊，断桥的冬天也难得看到残雪留痕，但作为一种文化意象，它们如同魂魄一样，附着于江南水乡。就连临河而居、傍桥为市的百姓，也沾上了悠闲自得的气韵，所谓“小桥流水人家”。因此，不论是在国画还是在其它类别的绘画中，只要是水乡题材，大多是少不了桥的。陈逸飞先生的那幅轰动美国的油画《故乡的回忆》，就是以周庄联袂而筑的世德桥和永安桥为题材创作的。

江南古桥，同粉墙、黛瓦、杨柳岸；石街、雨巷、油纸伞；荷塘、莲藕、乌篷船这些景物一样，更多呈现在烟雨空濛的诗画上、风花雪月的故事里或精灵古怪的神话中，每座桥几乎都有自己的历史渊源和文化特色：题扇桥头，王羲之为白发老妪题扇；西泠桥上，走来了阮郁和苏小小；长干桥边，青梅竹马的纯真保鲜了一千多年；陆游与唐婉泪洒春波桥；许仙与白素贞相会在断桥；箫声何处，明月当空廿四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假如你到江南旅行、做客，切莫辜负了那些风姿绰约的古桥。只要时间允许心情好，不妨在古桥周边逗留片刻，给自己做一次心灵按摩：或是驻足远眺，或是漫步其间，或是临风倚栏，或是听当地人讲一讲它们的传说和来历。在柳丝轻拂的月夜里，若能走出旅店到户外观赏，梦幻空灵的感觉更加令人心醉：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原载香港《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