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弄得人也蔫蔫的,早上挣扎着起床,洗衣服、做早餐。爸爸不在家,我需要溜巧克力,但这样大雨天也没法带它出门。巧克力着急得很,一直在我跟前打转转,哼哼唧唧不服气。打扫卫生的主角被“滞留”在工作室,家里两天没拖地了,我想着等雨小一些就去拿回家。但我看这雨的架势,来势汹汹。给妈妈烤了两片吐司,自己煮了两个鸡蛋,再一人做了杯咖啡。这两天很爱看B站上的欧丽娟讲《红楼梦》,她是一位台大的教授。我喜欢她对于小说这个文体的看法,她借米兰·昆德拉的话:“小说中的人物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诸种可能性。正因为如此,我对他们都一样地喜爱,他们也都同样的让我感到惊讶。”“小说不是人类的自白,是对人类生活——生活在已经成为网罗的世界——里的一个总体考察。”来表达她自己的观念:“我们不应该用褒贬去看待书中的任何一个人物,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人生故事中的主角。所以,并不能说林黛玉好,薛宝钗坏。”到了期末的最后阶段,我需要集中精神复习。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看文献。文献很容易把自己看困,这个时候我会打开苹果手表里的「呼吸」,进行一分钟的休息。手表已经买了很多年,才发现这个超赞的功能。做整理的时候,我没有打开任何视频或者音频,全身心投入进去,只想要放松身体,放松眼睛,放松大脑。换下需要清洗的被单,拿走需要整理的衣服,将柔软的被子和枕头弹弹灰,用滚滚粘粘去毛发,心情如同这张床一样神清气爽。学习需要束缚自己,要专注,要效率;创作需要尽情发散,要诗意,要花香。我看着窗外的雨景,巧克力钻进桌底,轻轻靠在我的脚边。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终于洒向地面,客厅的景色更美了。刚提笔,妈妈就从花园下来了。她带着从花园里摘下的玫瑰。午睡前我翻开陈春成的《夜晚的潜水艇》,文字幽静,每次读这本小说我都如同走进桃源一般。我想象在黄昏和黑夜的边界,有一条极窄的缝隙,另一个世界的阴风从那里刮过来。坐了几个黄昏,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有一种消沉的力量,一种广大的消沉,在黄昏时来。在那个时刻,事物的意义在飘散。
在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天空中,什么都显得无关紧要。你先是有点慌,然后释然,然后你就不存在了。那种感受,没有亲身体验,实在难于形容。
如果你在山野中,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一棵树,足够长久地凝望一棵树,直到你和它一并消融在黑暗中,成为夜的一部分——这种体验,经过多次,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古怪的人。对什么都心不在焉,游离于现实之外。
本地有个说法,叫心野掉了。心野掉了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就只适合日复一日地坐在野地里发呆,在黄昏和夜晚的缝隙中一次又一次地消融。你就很难再回到真实的人世间,捡起上进心,努力去做一个世俗的成功者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在山野中,在天一点一点黑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无关紧要。知道了就没法再不知道。
巧克力热烈的迎接,我的心也稍稍安定。雨刚好停了,我带着巧克力出门。被巧克力拉着在小区里狂奔,哎,这难得的“恩爱”时刻。我今天看了一支视频,是加拿大著名心理学教授Jordan Peterson讲写作的意义。下午我跟着爸爸去看了爷爷,我从监视器里看到了一动不动的他。到了这个阶段,我们似乎只能等待奇迹的发生。然而生活还在继续,如果有什么是能够抚慰我的心,是能够给自己勇气的,我想就只有写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