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观点】讲台比舞台更重要(原创:袁源)

《袁源的家常作文课》序——

家常作文课是日常的柴米油盐,是普通的麻鞋布衣,是每天的日月晨昏,简简单单。没有高深的理论,没有独创的体系,没有炫目的精彩,它只是尊重常识的构想、运用教材的创意、以学定教的实践,平平常常……                                                 ——袁源

讲台比舞台更重要

2014年夏末,省教研室的朱芒芒老师和《教育评论与研究》的朱凌燕老师召集我们开会,商讨秋天举办全省语文论坛的活动。其间,朱老师提出让我上一节公开课,我欣然应允。那时我离开学校到教研室做教研员已经四年了,但还时有应邀登台上公开课的机会,所以并没觉得这事有压力。我那会儿想:不就是整一节好看的课,给活动助个兴嘛,应该没多大困难。我甚至连课题都想好了,就叫《用文字画画》。对,上一节写作课,不需要学生有多少基础,结合唐诗宋词里的几个绘景方法,指导学生当堂写点绘景片段即可。

开学后,我突发奇想,想跟借班上课的学生们见见面。于是,我找到承办校——中华上新河初中,找到所借班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徐继伟老师,要求在她的班级先上几节作文课。学校领导和小徐老师都待我以热情和坦诚,我于是顺利地进入了初一(6)班——他们自名为“博森”班,开始上作文课。

一个月后,论坛顺利举办,我也顺利地上完了公开课。那天观课的人很多,教学效果也还不错,但我放弃了原先那个“好看”的设计,而是直接以教材中的写作课《从生活中学习写作》为内容,课前带着学生观察校园,写观察习作,然后选出三篇代表,在课堂上集体推敲。这是一节普通的家常课,因为在一个月的接触中,我发现,咱们班学生的书面表达基础不佳,秀几节漂亮的课没什么意义。若要真正提高他们的写作水平,只能实实在在地扎进他们的学习生活。

公开课后,好友对我说:“你怎么开这么一节课?那么多老师期待欣赏你的课,你就拿这么普通的东西招待大家?你开课的水平好像退步了。”这话把我引进了深深的回忆和思索。

我于1988年步入杏坛,不久就踏上了登台上公开课的道路。我起初是在备课组里上公开课,我的教学启蒙老师——周如荷老师常常帮我纠正一些上课的坏习惯,是周老师为我打下了口头与书面表达的好基础。当我的课有点样子后,我便在教研组上公开课了,犹记得当时的教研组长黄文宁老师经常鼓励我,给我打气。再后来,我就到区里上公开课了,时任教研员的刘水老师指导我上课,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常常不大理解刘老师的意图,但我一般都听话地照办,且在照办中慢慢理解,然后由衷地敬佩和感激刘老师。何建军老师当教研员后,也让我在区里上公开课,还为我跨校找指导老师。记得我上《小桔灯》一课,当时新宁中学的吴观仁老师就把自己的教案给了我,还为我悉心磨课。这以后,我就在市里、省里甚至全国范围上公开课了,指导我的名师也越来越多,大家都说我的进步很大。

这样想来,我是在公开课的舞台上成长起来的。2007年,我申报特级教师,整理材料时发现,五年内,我竟大大小小上了三百多节公开课。我当时很以为自豪,还曾向青年教师们夸耀,可是,今天再凝视这些课时,我不觉倒抽了口凉气:当我奔波在各种舞台上时,谁在耕耘我的讲台?谁在照料我的学生?

于是,不得不想一想公开课这回事儿了。我的父母都是语文教师,父亲教高中,母亲教小学。我小的时候,曾听到母亲兴奋地说,“明天要去附小听斯霞老师的课。”或者,“下午去长小听王兰老师的课。”那时候的公开课采用的是本班授课形式,开课的老师在本校本班教学,听课的老师主要听授课教师的教学观念和实施方法,及其在施教班级的教学效果。也就是说,观摩公开课,不但要看教师,还要看学生。后来我当了教师,常常羡慕父亲可以参加各种大型的教学研究活动。而父亲每次参加活动回来,总是绘声绘色地向我们描述所观摩的名师示范课,诸如:“今天在某市的大礼堂听到钱梦龙老师的公开课了,钱老师的课太巧妙了,他和陌生的学生很快打成了一片。”“今天听了魏书生老师的课,他的课看起来蛮简单的,老师好像没教什么,但学生学习的效果很好。”那时候的公开课已有了借班上课的方式,观摩名师教学,更多的是欣赏其教学智慧与教学艺术。在这样的熏陶下,作为年轻教师的我,自然一有机会就去观摩名师公开课,把学到的、想到的与自己的教学实践结合起来,改进自己的日常教学。

或许是出于实现自我价值的需要,也或许是逐渐萌生了虚荣心,我对上公开课越来越迷恋,感觉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群陌生的学生,在舞台上演绎一堂好课,得到评课专家的嘉许和同仁的掌声,是件多么快乐与自得的事啊,这也就是我整理材料时,能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开课证明的原因吧。我必须承认,公开课提升了我的专业自信和教学水平,也扩大了我的视野,甚至开阔了我的胸襟,但是细想一下,公开课的背后,其实是有诸多问题的。因为公开课是借班,一般只能在台上的45分钟里与学生交流,学生的学习基础与课后巩固都做不到,也就是说,自己对开课班级学生的学习成效是不负责的;又因为公开课往往只有一节,所以很少顾及这一课与一个单元、一册书乃至整个学段学习的关系;还因为上公开课总想有点新意,所以自己在教学形式方面下的功夫更多,对教学内涵的思考明显不足;更因为经常到各地上课,自己班级的语文课开始打飘,本职工作多少受到影响,这样下去,我怕不是要耽误自己的学生了吗?

在这样的迟疑之中,我调到了教研室,开始组织各类教研活动。我也用公开课为一线教学指方向、放样子,培养并提高青年教师的教学能力。但我很清楚,公开课虽然是课,但其受众已不只是学生,而是观课专家和同仁,所以有很多时候,授课者想的是给观课教师以教学启发,是展现自己的才华,已不是学生学什么,学得怎样了。观课的老师也不仅在意课,而会在意人,在意舞台效果,这似乎背离了公开课的初衷,不应成为我的追求。

所以,面对好友的批评,我倒很坦然。课后,学校领导问我是否继续上课,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因为我已跟“博森”班的同学们有了感情,他们尽管基础不好,但天真好学,非常可爱(我至今还能报出大多数学生的姓名,还能想起他们的习作)。我决定尽可能把这家常的作文课上下去。我于是开始琢磨我的家常课了。我想,我的课不可以是照搬课,而应是活用课,就是说要活用教材教学;我的课也不可以是统配课,而应是定制课,得为“博森”班的同学们量身定制;我的课还不可以是守旧课,而应是创新课,须突破自我超越自我;我的课更不可以是斗巧课,而应是拼恒课,要一板一眼地下真功夫、苦功夫。

可惜到了第二年春末,因为特殊原因,这每周一节的课只得终止了。2016年冬,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决定去看望同学们。因为担心影响他们备战中考,事先没打招呼。时值午休,小徐老师带我进了教室,谁知同学们听说我来都很开心。我拿出从台湾带回的牛轧糖送给他们,他们拥到讲台前跟我合影,还有同学拿出小卡片给我写了祝福。看见他们清秀的字迹,通畅而优美的祝词,我知道,这进步是小徐老师的功劳,但也偷偷地想,说不定这里面也有我的努力呢。

我把代课的笔记整理挂在博客上,后来又把上课的趣事讲给好友张水鱼老师听,她鼓励我写出来,连续发表在《中学作文教学研究》上。因为希望课例更集中些,在整理的过程中,就把一些课时合并了。课例全部整理发表后,又是水鱼老师鼓励我:把这些课例编辑成书吧,更便于自我总结和提高。于是,这些普通的家常课就汇聚一堂了。

感谢“博森”班的同学们给我留下了如此难忘的记忆!感谢小徐老师和中华上新河初中的领导和老师们给予的支持与帮助!感谢为我的课例作点评的五位特级教师!感谢水鱼老师的鼓励与关心!因为你们,这些普通的课变得如此美好。

目 录

讲台比舞台更重要(代序)

1.写作是件快乐的事

2.我有一支棒棒糖

3.看望一棵树

4.跟我来欣赏

5.用文字画画

6.枝头的银杏是白色的吗

7.请大师帮忙

8.听我讲故事

9.漫游我的梦想屋

10.神奇飞书

11.我家的“文物”

12.回家,真好!

13.你没见过它

14.明天真的下雪吗

遇见——博森的故事之难忘的语文学习时光(徐继伟)

后记:从《文心》到《讲理》

附:写作公开课案例两则

袁源,南京市初中语文教研员,江苏省特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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