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零

满地黄叶，凌乱的，飘散着，偶有叶子慌动，不知道是不是先感觉到了风起，只是自己四下找寻时，并未感觉到风。灯光昏黄的，像是衬托着夜色的宁静，只是那个昏黄恍惚间，闪着些冷涩。旁边的条椅边，有一个老人，扶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退，看向那个看不到边的夜色。

这样子的夜色与安静，似乎要将人淹没了。四顾无他，只有一地枯黄的落叶。秋夜里的守望者，守望着无望的归途。可是很奇怪，却没有了那样的感伤，一片叶子，从生到落，历春到秋，平静地走过了这一季，使命完成了，该走了。朱光潜说，“世界的完美，正在于它的不完美”不知道这落叶，阐述着完美还是不完美，生死走过，也应该是属于完美了吧？

不知道到底是落叶的什么触动了自己，说是颜色吧，没有菊有黄华的明艳与生机，说是一种生死坦然吧，已经无法去推测那一刻，它是不是也有颤栗。只是那种安静，宁静，就那样刻画于心了。如果人生百年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放下那些爱恨纠葛，红尘深情，平静地，毫无眷恋地离开，就像未曾来过一样？扪心自问，做不到这秋叶的平静与不留恋。此刻的安详，安宁。

捡了仨俩叶子，脉络清晰，皮色光滑，偶有干枯的边角。孩子问，捡它干嘛？不知道这一片叶子里寄托着什么？是不舍飘零还是敬于安宁？随口说，“想把它画下来！”可是我知道，即使画下来，也只在皮，不在骨。美人在骨不在皮。叶子也一样，它有风骨，画画不出来的。况且，一张静止的画，也仅仅显示了那一瞬间的它，它走过了怎样的历程才成了今天的样子，几多阳光，几多阴雨，几多努力，才成了今天地它？我猜测不出。

只是作罢时，并不遗憾。倒是有几分坦然，顺其自然，大概这就是这些秋叶凋零的姿态吧？有人说，“秋叶那么美，还看什么花？”我不知道这样的落叶美不美，想来比不上阳光洒过的满树银杏的那种琥珀色美，甚至因为凋零都带了几分干枯，可它给我的是宁静的力量。宁静，深沉，最有力量。

同样的地方，曾经在春天的时候，看到过桃花丰艳，含笑春风的美，想着第二天要带上相机，将美全部收囊，却不曾想，一夜雨落，在去的时候，是满地的桃花损，胭脂泪。看那满地落花，那种无奈与悲凉，齐袭于心头，是那种美好的东西骤然失去时让人感到的悲凉，生命嗖忽而逝。总觉得那一片片薄薄的花瓣，像一声声飘落的叹息声，在心间回荡，不忍直视。

在看这同样飘零的秋叶，泛黄透枯的叶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却再也没有那种桃花雨落的骤然凄凉，只感觉到了平静与安宁。生命终了，无憾静默。比起那些同是零落的花，又体验了多少关于生命的厚重。

原来年轻，总想如花艳，现在才懂，一片叶，最懂生命，也不负秋光。想如一片叶，静静地生，静静地长，静静地黄，静静地落，阐述看过春华秋实的淡泊与宁静。虽是零落，亦不悲凉，了无挂念，静若初生。

2018.10.22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