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华||冬月 。腊月

冬月里白天短，黑夜长，只觉得日子过的快，不自觉就到了冬至，这天过去，白天就长起来，紧拾掇慢准备腊月悄悄来临，五豆、腊八、二十三节日过完，年大约只有七八天时间。过去困难的年代，老人们常说，过了腊八胡球挖抓，意思是过了腊八节，春节快要到了，平常生活苦点不算啥，一年到头啦，该给孩子们购身新衣服，吃几顿好些的饭菜，但是这些需要大人提前张罗准备……

去山里头打些硬杂柴禾，准备年前蒸馍煮肉做豆腐用，这是大人首先要干的第一件事，附近的沟沟岔岔，山峦河畔人们早把树根挖掉，那还有柴禾。棣花有的人去苗沟、条子沟、南沟，还有去大峪沟打柴的人。与邻县交界，我们村子的人多数去商县两岔口公社甘河沟，那时我十五六岁，第一次和伙伴解宝、大民、善娃、存梁去甘河沟，半夜时辰，母亲起床做早饭吃毕，拿上红薯馍干粮，从雷家坡下的独木桥渡过丹江，经牌路街、岭子、拉塬始进入沟里，这时，一轮明月照在崎岖的山路上，村子万赖俱寂，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狗吠吠声，溪水哗哗的声音几里外听见，河道结了层薄冰，到杨崖家时，鸡刚叫头遍，善娃想抽烟，坐在溪水旁的大石头上，卷支棒棒旱烟抽开，一行人只好休息。这里有两条小沟，左手是香木沟，右手是铁杖沟，我们沿右手进沟，行约十里地是流岭槽，岭后是山阳县两岭地界，月亮还在半空中，树林在阴坡上，有一脚窝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噌噌声响，脚上穿着白粗布袜子草鞋，好不容易砍了两梱青岗木破柴，捆好往坡下滚，谁知滚在悬崖上，上不能上，下又下不去，急得我脸上汗水滚豆豆，其他伙伴在坡底拾掇担子，最后还是解宝帮我把柴捆掮到平坦处滚下坡底，东边的山头亮出一抹霞光，对面能看见脸形，伙伴们柴担子早拾掇好，等着我一个人，大家七手八脚，帮我拾掇好柴担，草鞋白粗布袜子在雪窝里扑腾早已湿透，第一次去山里割柴，肩膀压的红肿，回家称了六十斤。腊月里和父亲拾的柴禾，整整齐齐码在房檐下，惹得人们艳慕。

一进入腊月最辛苦的是母亲，白天在生产队干活，大战牛头岭，整修水平梯田，给牛担泥沙土垫圈，往地里送明年开春的农家肥，回家做三顿饭，侍候老的老小的小，晚上在一盏煤油灯下，给全家老小做过年的棉鞋和衣服，夜万籁俱寂，清冷的月亮挂在高空，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灯光下映出母亲疲惫身影，母亲的双手布满小孩嘴似的裂口，淌出鲜血，染在密密麻麻鞋底针线上，几次从睡梦里醒来，还看见母亲在灯下劳累，几十年过去了，每当回想母亲在世的历历往事，我的心在泣血，不由人泪流满面，我一生最亏欠的是母亲，有些东西过后能弥补上，但孝敬老人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腊月天里大人心里波烦焦躁，赵家成贵叔，整夜在院里转圈圈，儿子快三十岁，前几年托媒婆介绍了几个女子，儿子倒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家里只是孩子多，日子苦焦，女娃弹嫌耽误了几年，去年相中了香家湾一个姑娘，看阴阳的徐小平老先生翻历书查了半天，好日子定在腊月初八，东挖西拉二百四十元彩礼算是筹齐，但结婚酒席的花费还悬在空里，日子一天天临进，赵叔熬煎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口里起了疱，虫蚀的牙齿疼的汲溜，活人那能让尿憋死，老婆娘家二弟被招工在地质队上，日子过的滋润活泛，只是娃他妗子难说话，老两口起个大早，赶二十地到两岭娘家，他二舅刚回家过年，老婆吞吞吐吐说明来意，兄弟倒没说啥，拿出积攒的一百元，兄弟媳妇脸上起了乌云，人穷志短，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韩家有个远房外公，生养了三个儿子，年龄相差二三岁，大儿子已二十六七，只有三间土坯房，想盘铺睡卧没地方，老二老三在村里同学家住宿，大儿子在江岭早谈了个媳妇，没有房子结不了婚，去年春上公社给批了三间庄基，地基早处理好，万事俱备，只等筹到钱马上动工，糟上饲养一头猪二百多斤，外婆辛苦喂养两年出糟，腊月里，请清风街上的薛师屠宰，两扇整肉全部出售，只留了些下水给孩子过年，气的外婆泪水长流，年过完后准备开工，但算来算去钱还是差一百多元，急得外公眼冒火星，我家刚卖了几百斤柿饼，母亲急人所难，帮外公度过难关。

董家抓养了五个带把的孩子，男人有胃病，常年卧床不起，屋里屋外大事小亊，落在老婆肩上，没有劳力挣不下工分，分配的粮食不够吃，腊月天老婆领着孩子去它乡乞讨，在外县被收容，电话打到公社，大队派治保主任三海叔三十接回。大队召开村委会，评议救济粮救济款发放对象，老支书刘长记提议先给董家评完，再考虑其它贫困户，老人家当干部几十年，把党的温暖送往千家万户。熬过寒冬的人，最知道太阳的温暖，尝过黄连的人，最知道蜂蜜的甘甜，董家这几个孩子懂事，乘改革开放的东风，个个事业有成，老大老二后来当了干部老师，其余孩子有办企业的，也有做生意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腊月里，在外飘泊的游子思念故乡父母，那管万水千山，步履匆匆，只为团圆那一刻。腊月里，街上的行人多了，操着南腔北调，大包小包採购年货，只为欢度新年送上祝福。腊月里，也有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人，一年的打拼奔波，生意亏损囊中羞涩，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妻子儿女。生活啊！象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生活是一拫线，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生活是一条路，怎能沒有坑坑洼洼，。生活是一杯酒，饱含着人生的酸甜苦辣。生活是一首歌，吟唱着人生悲喜交加和苦乐年华。

　　作者简介：叶永华，男，陕西丹凤棣花镇人，商洛市丹凤棣花乡土文学研究院院士，中医内科副主任医师，喜欢文字文学，有十多篇医学论文发表于国家核心期刋。有百万字小说散文结集整理，记述故乡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名人名流，歌颂家乡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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