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赵红耀丨小院里的趣事

作者简介

赵红耀，70后，山西永济人，文学爱好者，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曾有作品发表于《黄河晨报》、《山西监狱报》及《芝兰园》、《作家新干线》、《我在河之东》等平台。

文学

小院里的趣事

作者：赵红耀

我家有一个很大的燕窝，别误会，它不是山珍海味系列的燕窝。它是属于燕子的、悬在院子门洞中的泥窝。

每到春暖花开，都会有一对燕子翩翩飞来。它们首先在院中呢喃着回旋数圈，算是例行报到，然后不顾旅途辛劳，立刻啄泥衔草，投入到紧张的燕窝装修工程中。大概3周后，几只可爱的小生命便破壳而出。这些黑色的来宾很讨人喜欢，像是远方前来旅居的熟客。

每当燕子父母喂食时，泥窝中便昂起一只只嫩黄色的小嘴，迫不及待地迎接美餐。特别是它们一家唧唧嘻闹时，那份欢乐、融和的画面，是多么生动。燕子父母总是起早贪黑，即便下雨天也不停地劳作，它们的勤劳与温馨感染着我们。原本平静的小院，因为这些乖巧的精灵而增添了几分乐趣。

今年春天，两只燕子初临，仅在窝中逗留了几天，随后不辞而别。燕子的离去让我有些惆怅，总是盼望着它们归来。惊喜终于降临，又一对燕子光临，先是在窝里体验了一天，大概空间设计不符合它们的品味，便在大门口的遮雨棚下筑起了新家。这一对挑剔的燕子很可能是新婚的夫妇，显然没有经营新居的经验。遮雨棚有些松动，遇风便摇晃，燕子几次垒的窝都被摇掉了。它们受到前功尽弃的打击，最终失去了筑窝的信心。但天渐黑，总不能露宿街头吧，于是它们变得冷静了，经过一番勘查后，发现敞开门帘的洗手间符合入住条件。夫妇俩“唧唧唧”地开了碰头会，一致同意选择淋浴花洒作为宿营地。

洗手间温度适宜，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它们真会投机取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放弃筑窝的燕子，看来它们的意志不如《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为了不影响它们，我们洗浴的时间尽量选择在傍晚前。

可能是没有舒适的产房，它们干脆连孵化孩子的事也省略了。也许它们属于丁克族，喜欢享受美妙的二人世界。它们每日耳鬓厮磨，不弃不离。虽然没有婚房，但雌燕仍乐意与雄燕裸婚，并浪漫地彻夜站立，不知那些无房不嫁的娇女子看到了如何感想。为了让它们有家可归，我每天傍晚时分就把洗手间的门帘打开。但有一天，由于我的疏忽，使它们在晾衣绳上委屈了一宿。从此，我卸下阻挡蚊虫的门帘，任它们自由来去。洗手间成了燕子的廉租房，租金便是它们无偿馈赠的粪便。

一天晚上，我吃惊地发现花洒上仅有一只燕子。难道它的伴侣已被鹞鹰拐去？还是它们感情不和而分居？我无法了解它的感受，但落单的燕子还是倔强地按时作息。不过每到晚上的时候，它凄凉地孤缩着，没了昔日卿卿我我的甜蜜。

有趣的故事往往一波三折。大约一个月后，洗手传来啾啾的呢喃声。果然，两只燕子像久别的恋人一样，亲昵地相互依偎着，这个惊喜引得我们全家都来欣赏。燕子一年四季都穿同一件衣服，我们很难分辨出这个来客是原配还是新欢。不管怎样，燕子从此不再孤单，出双入对的生活也让它们的唧唧声变得更加悦耳。

次日，适逢邻居新婚，它们趁着吉祥的鞭炮声，告别廉租房，喜迁泥窝。

两个月后，它们和泥窝依依惜别，动身南下了。小院里没了燕子的趣闹，总感觉少点什么。

一天下班后，我听到燕窝中有叽喳声，以为是燕子归来探亲。没想到“呼”地一下，窜出一只麻雀。好你个贼货，竟敢不劳而获，雀占燕巢。你算什么东西，瞧你那损色，也配住燕子的自建房？有种你也套身燕尾服出来！

我气愤难抑，用一块瓦片把燕窝查封。谁知这货心术不正，贼胆包天，竟然从燕窝下端啄个洞，堂而皇之地强行入住。时值扫黑除恶期间，到处横幅招展，形势利我，岂容这等房霸生事。我三番五次地用纸团把洞口堵住，这货却执着，反与我玩起了游击战，并把“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运用得淋漓尽致。

最终不得不承认，我没斗过它。

但我会反思。为什么这货如此青睐这个燕窝，无非看到这个小院是个风水宝地嘛。既然我们有共同的认知，且房子空着，何不送个顺水人情。何况这货时来运转，已经荣升到国家二级保护行列，今昔非比了。我不能再用老眼光歧视它，更不能知法犯法。算了，咱也与时俱进吧。为了说服我残存的抵制意识，我得找到它的优点。绞尽脑汁，终于联想到——为什么大人们总把男童的宝贝玩意儿叫做雀雀儿，就是因为它可爱嘛。理由充分！于是，我辩胜了自己，大度地一挥手：住吧。我们终于握手言和，相安为邻。但我给雀雀儿设置了入住条件：明年燕子归来，你须搬出！

看着它如愿以偿地出入燕窝，我一时善心大发，篡改杜老师的名句：安得广窝千万间，大庇天下寒雀俱欢颜。

但我每天早上出门时，都能看到它惊慌地飞出燕窝。我想，它一定是心虚理亏，毕竟寄人篱下，且不付租金。于是，我自作聪明地总结出一句哲言：凡是免费获得的，都是于心不安的！

其实，我还是喜欢我家的燕子，盼望着它们越海跨洋，如期归来，重新装修自己的爱巢，哺育自己的孩子。因为，燕子已经成为我们的老朋友，它们的故事一直温暖着我。

正要收笔的时候，我看见雀雀儿对我叽喳着抖动翅膀，好像在抗议：偏心眼！燕子有什么好，黑色早过时了，今年流行麻麻色。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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