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剑锐丨小说/雪里红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剑锐:本名逄建锐,山东青岛人。2011年开始写作,在《参花》、《胶东文学》、《古城文学》、《中国草根》等文学杂志发表作品二十万字。曾获冯梦龙杯“新三言”全国短篇小说征文大赛优秀奖,“东北文学杯”全国小小说征文大赛优秀奖,《参花》杂志社优秀奖,首届“世界汉语文学杯”文学作品大赛散文类二等奖,《关东文苑》最佳优秀作品奖及《中国草根》2015年度十大作家奖。
我跟妻子弃家到雪城谋生实属无奈之举。事后我常在心里责怪自己:要不是因为那半斤老白干,也许就不会发生那场车祸;要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我们就不会背井离乡来到雪城。
那天傍晚我在小镇上给人送下货,本来是想赶回家吃饭的,十几里地,一脚油门就到了。可就在我转身刚要上车的时候,老同学郑文成猛然出现在面前,他一把拽住我,走进旁边一家小酒馆,不容分说,打开一瓶老白干。我不禁一笑。我的酒量可是公斤级的,喝一瓶二锅头照样开车。可是那晚上不知怎么搞的,俩人只喝了一瓶酒,刚走出酒馆,我竟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郑文成说没事吧?我一笑,这才哪到哪呀。老同学也笑了,他知道我的酒量。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好在离家不远,而且那段道路很宽畅,一眨眼就到了。但是,事故就是在那段宽敞的道路发生的。那时候,路上没有车辆,似乎连行人都没有,我突然觉得眼皮沉甸甸的······当一声闷响把我惊醒,一个人已经被撞了出去。我急打一把方向,汽车擦着沟沿驶上正道,这一惊,我的酒全醒了。但躺在路上的那个人却奄奄一息,仔细辨认,原来是邻村卖豆腐的李瘸子,外号叫“瘸驴”。看着昏迷不醒的“瘸驴”和那一滩鲜血,我并不指望他还能活过来,但还是立即送他去了医院。没想到他却奇迹般的活了,只是留下残疾,本来就瘸一条腿,现在另一条腿也瘸了,而且精神恍惚,失去劳动能力。
从那次事故之后,我们家就再没安宁过。我把我的小工厂转让了,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卖光了,按照法院判决,一次性赔偿“瘸驴”近二十万元。
本以为事情了结了。但两年后,“瘸驴”老婆却找上门来,说她男人又添了新病,让我出钱给他治病。
“瘸驴”老婆长得五大三粗,打架斗殴没人比得上她,人送外号“母夜叉”。我曾被她打过两次,一见面就心有余悸,虽然双腿有些哆嗦,但话却说得理直气壮,我说这事是法院判决的,你还是去法院吧。
她不去法院,就隔三岔五到我家里闹,掀桌子砸家什,连锅底都给捣了,后来还伙同黑道的人恐吓我。
我找村干部,找派出所,找司法所,都没用。村长刘大头嘿嘿冷笑一声,用教训的口气对我说,是你自己把事情弄砸了,如今哪有你那样的二百五,只要看看没人,要么跑了拉倒,要么一车把人轧死,利利索索的赔钱。还往医院送人呢,留下后患了吧?派出所的答复也很简单,说这样的纠纷,该找村找村,该找司法找司法,该上法院上法院,别往这儿跑。从派出所出来,我又去了司法所,那个长得像弥勒佛的所长态度蛮好,还给我倒一杯茶让我喝水,他说你这个事儿相当麻烦,尤其是黑道插了手,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谁敢惹?有理也讲不清啊!后来他又劝我,说毕竟是你把人家撞残了,你就花钱买平安吧。我说当初是法院判决的,而且我们双方都签了字。他瞪我一眼说,法院判决就合理了?有些事情可以推翻了重来嘛!我一听,哪里都不必去了,讲不清的道理,打不起的官司。折腾了近两年,又赔上两万多。而且我也被折腾得病倒了,是一种怪病,一见到“瘸驴”老婆就心惊肉跳,大汗淋漓,浑身发抖,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得。每见她一次,我就大病一场,卧床好多天。“瘸驴”老婆频繁地到我家里闹,我就频繁地卧床不起,吃了不少药也没效果。一位老中医告诉我,说你这病得静养。
看看安宁的日子没法过下去,尤其我的病需要静养,我便和妻子来到雪城。来雪城的那个夜晚是个雪夜,就在离雪城还有半小时车程时,车胎突然爆了。车上没有备胎,深更半夜,荒山野坡,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我们夫妻俩龟缩在车上,冻得瑟瑟发抖,要不是朋友阿楠及时赶到,不知我俩要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煎熬多久。
没想到我们在雪城一待竟达两年之久。就是在雪城的最后半年,一条流浪狗走进我的生活,我给它起名叫乐乐,它成为我最亲近的朋友,陪伴我度过了一段寂寞时光。但好景不长,不久乐乐因车祸离我而去。而它出事的这个日子,正是两年前我们来雪城的日子;它出事的这个时刻,正是我们到达雪城之前汽车爆胎抛锚的时刻——二十三点三十六分,当时我看过表,至今记忆犹新。我弄不懂这是巧合,还是意味着别的什么意思。
乐乐出事那天是冬月二十五日。
晚上十一点,手机定时钟响起来。乐乐蹭地窜过来,围着我上蹿下跳团团转,还亟不可待地用嘴扯我裤脚。
知道啦!我对乐乐说着,关掉电脑,起身准备下楼——这是接我妻子下班的时候。妻子在一家企业打工,晚上十一点半下班,因为回家途中有一段路黑灯瞎火,每晚我便和乐乐一起接她——这时候,也是我俩下楼散步的时候。除此之外,我几乎足不出户。来雪城之后,我一直在家养病,嚼着药渣,看看电视,玩玩电脑,有乐乐陪着,倒也觉得日子过得不是很寂寞。
接连下了几天雪,外面冰天雪地,路面湿滑,妻子临时住在单位,我也连续三天没下楼,倒不是我们娇气,而是接受教训。去年妻子在雪地上不慎滑到摔断胳膊,三四个月没能上班,直到现在那只胳膊还不能承重,从此一到雪天我们便心有余悸。我几乎每天打好几次电话嘱咐她,路上有冰,就住在单位吧,别往回跑,五十多的人了,还是小心点好。妻子答应着,末了不忘嘱咐一句,你在家里照顾好乐乐呀!我心里有些不乐意,她不牵挂她老公,对乐乐倒是挺上心。
这些天确实把乐乐憋坏了。昨天它缠我,闹着要出去,我便打开窗户,把它抱上窗台。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第一次见到雪,乐乐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外面的白色世界,它伸长脖子,一会儿仰起脸,望着空中飘扬的雪花,一会儿低下头,看着白茫茫的大地,看了一会儿,它回过头看看我。我把它抱下来,放在地上,拍拍它的脑袋说,好了乐乐,外面下雪,咱们不下楼了,今天妈妈不回家。
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沮丧地走到它的被子上,长叹一口气趴下,不再闹了。
但今天,乐乐似乎有些反常。下午,我趴在电脑上久了,便起身在屋子里溜达,却不见它的影子。通常,它不是在它的被子上趴着,就是在我腚下椅子底下趴着,只要我在屋里走动,它便像个小铃铛似的,不离左右跟着我。我找了厨房、客厅、卫生间,都没有。又来到卧室,目光在床下扫了一圈,也没有,猛抬头,只见乐乐坐在床上,仰着脸,一动不动,像一尊泥塑,似乎在沉思什么。我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的胆子不小啊乐乐,啊?你敢在我的被子上坐着!它竟无动于衷,双眼凝望着窗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它不理我!我到客厅找到苍蝇拍,这是我教训它的专用工具,你还狗胆包天了你!我喊着,快步来到床前。它才噌地跳下床,躲到沙发后面。我朝床上看了一眼,心一下子就软了,它肚子底下压着妻子换洗的毛衣。我明白,乐乐是想妈妈了。
傍晚妻子打来电话,说她在单位实在住不下去了,想乐乐了,今晚一定回家。
乐乐一旁听见电话里妻子的声音,高兴得围着我又蹦又跳。
乐乐特别喜欢户外活动,所以,每晚这个时候就成为它的期盼。它脑袋里就像有个小闹钟,有时候手机闹钟还没响,它就围着我转来转去,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往往就在这时候,手机闹钟就响起来。闹钟一响,乐乐就很兴奋,它喘着粗气,围着我团团转,如果我不动身,它就又跳又叫,不停地闹我。今晚也是这样,在我换鞋的时候,它似乎嫌我动作慢了,喘着粗气扯我裤脚,趁我蹲下身给它带项圈,又伸出舌头舔我手背。这个小东西,总爱舔我手,让我感到很亲切。我知道,它这是巴结我,希望快带它下楼。我在它脖子上抚摸几下说,好了乐乐,咱们走!
楼下是一个小广场。雪停了,眼前是一片白色世界。这几天一会儿风和日丽,一会儿大雪纷飞,有些地方刚清扫干净了,不一会又被盖上一层雪。这是一座多雪的小城,要不怎么叫雪城呢。广场被几盏大功率节能灯照耀得如同白昼,厚厚的积雪白茫茫一片。乐乐第一次零距离接近雪,显得异常兴奋,先用鼻子嗅嗅,再用舌尖舔一点,又舔一点,吃了,然后拼命挣脱攥在我手里的皮绳。我放眼望去,街道上,环卫工人正在清理积雪,几辆铲车马达轰鸣,道路两旁堆起一座座小雪山,偶尔有车辆缓缓驶过,但行人稀少。这样的天气,又是深更半夜,丢不了。我这样想着,给乐乐解了皮绳。它兴高采烈,蹦跳着窜进厚厚的积雪里,那雪足有一尺深,几乎没了它的身子。它跑一会儿,猛然停下,翘起前爪立起身来,露出个小脑袋,四处观望一会儿,然后又奔跑起来。我担心它在雪地里害冷,吹声口哨。它立起身望我一眼,接着拼命向我奔来,但速度极慢,它蹦跳着,每一步都跃起身子,高昂着脑袋,像袋鼠奔跑。我急忙掏出手机,拍下这精彩的一幕。乐乐来到跟前,我抚摸着它的脑袋说,行了乐乐,雪里冷,别进去了。乐乐尚未尽兴,猛地转回身,又向雪地奔去。它竟如此喜爱雪!我发现,有时它正跑着,突然一下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有意不让我看见它。也许它认为它看不见我我就看不见它。待一会儿,见我没动静,它探出小脑袋,向我张望着。我知道,这几天把它憋坏了,玩就玩吧。望着它天真可爱的样子,我点一支烟抽着,不禁想起它初来时的情景。
那些日子我的状态很差,心脏病犯了,吃了不少药,收效甚微。那天阿楠敲门的时候,我正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广场上一只漂亮的小白狗发呆······我打开房门,见阿楠手里牵着一只小花狗,大约有两三个月大,它细长的身子,尖嘴,长脖,黄底白花,像一只小鹿,是不太纯正的腊肠品种,它站在阿楠身旁,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我。阿楠告诉我,是他前天晚上散步时捡到的,想让它跟我做个伴。我不屑地扫它一眼,不想它正偷眼看我。我说我不喜欢它。按照我的审美,像广场上那只小白狗,白白的,胖胖的,圆脑袋,短嘴巴,娇小玲珑,怎么看都可爱。而它,细长的身子,尖嘴猴腮,还贼眉鼠眼的,一副寒碜样儿。阿楠笑笑说,让它跟你做个伴解个闷儿,时间久了,你就会喜欢它。也罢,毕竟是个伴儿。我问,叫啥名?阿楠说,还没名字呢。那,就叫乐乐吧。就这样,我收养了乐乐。
正如阿楠所说,不久我就喜欢上了乐乐。那天傍晚,我接到老家一个电话,说“老黑”去世了。“老黑”是我邻居的外号,论辈分我管他叫三叔,我俩同岁,是邻居,也是同学,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一个被窝睡了好几年,小时候上山逮鸟,下河摸鱼,拾草剜菜,形影不离,感情深厚。才五十出头的人,不久还跟我通过电话,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很悲伤,独自坐在沙发上泪流不止。突然,一条软软的小舌头伸过来,轻轻舔去我手背上的泪水。我用泪眼看着它,它瘦长的脸上写满对我的依恋和担心。没有任何言语,那软绵绵的小舌头,那关切的眼神,却完成了我们之间震撼心灵的交流。我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嘴里喊着,乐乐,我的宝贝!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吹声口哨唤乐乐过来,将皮绳挂在它项圈铁环上,向利群商厦走去。
一路上,乐乐欢蹦乱跳,不停地朝我摇头摆尾。大理石人行道上,积雪被人们踩踏后结成冰,不太好走,我尽量找不易滑倒的地方落脚。见我走得慢,乐乐用力拽我手中的皮绳,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我知道,这是抗议的信号,它想自己玩。玩就玩吧,再解放一次,让它尽个兴,我又一次把皮绳退下来。乐乐高兴极了,一下窜进旁边的雪地里,又蹦又跳,那个欢啊!
我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吹声口哨,招呼乐乐跟上。它追上来,然后朝前方跑去。天长日久,它熟悉我的行走路线,知道我一贯在利群商厦门旁台阶上坐着,等候妻子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过来。每次都是它奔跑着迎上去,围着妻子撒欢,然后用身子蹭她腿,这样的举动,表示它想她了。
乐乐叼着一张报纸,抢先跑到利群商厦门旁台阶上等我。我不禁笑了。起初,每晚我都从家里带一张报纸,来到商厦,铺在台阶上坐下。后来就甭从家里带报纸了,走到利群商厦时,乐乐总会捡到一张报纸或广告传单什么的叼来送给我。那时候,我坐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抚摸它。乐乐享受着我的抚摸,咧着嘴笑。
看看手机,十一点三十四分,妻子快到了。我说,乐乐,台阶冰凉,咱们不坐了。我们在商厦前面宽敞的空地上溜达着。
突然,乐乐以极快的速度向马路斜对面奔去,目标是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我猛然明白,远远望去,那个骑自行车的女人很像我妻子,隔一条马路,乐乐没看清。快到跟前了,它一下站住,仰起头,愣愣地盯着那个陌生人。
这时候,路口红灯亮了,而且没有过往车辆,我吹声口哨,唤乐乐回来。
乐乐扭过头望我一眼,而后猛地转回身,向我奔来。
我在路旁慢悠悠地走着,回头望着乐乐冲下人行道。
突然,一辆宝马闯进我的视野。我敢肯定那个司机是个疯子,他闯了红灯,而且车速足有一百二十迈。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乐乐,当心!我想喊,却没能喊出来,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乐乐以极快的速度冲下人行道。宝马风驰电掣般向前飞来。我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宝马飞奔而去,乐乐倒在马路上。
我急忙跑上前去。乐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我抱起乐乐,跑上人行道,站在一棵大树下,却不知该把它放在哪里才好。人行道上全是冰,只有树根处有个大理石砌成的一米见方的树盘,树盘上是厚厚的积雪,像一块白毛毯,我把它放在树盘上。
乐乐!乐乐!我蹲在地上,呼唤着它的名字。它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知觉。摸它胸口,心脏蹦蹦直跳,浑身软软的、热乎乎的,没有任何伤痕,嘴里却在流血,眼睛大睁着,仿佛在用力看着我。我不停地呼唤它,期待着它从昏迷中醒来。
妻子来到跟前,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她蹲下身,抚摸着乐乐,泪流不止,嘴里念叨着,乐乐,你是咋了?乐乐,你是咋了······
乐乐还在流血,但已经很少,再摸它胸口,心跳消失了。从它嘴里流出的鲜血,融化了厚厚的积雪,雪底下那灰黄色的土壤,也被染成绛红色。我蹲在地上,心里懊悔不已:是我害了它,我不该让它乱跑。它与我最亲近,昼夜不离左右,陪伴我度过了一百三十二个日日夜夜······想想它的好,我的眼泪哗啦一下淌下来。
我站起身,点一支烟,盯着我抱着乐乐走过的那段路出神。那洒了一路的鲜血,就像一串长长的省略号。这幅画面似乎在我的记忆中定格了,使我终生难忘。我凝视着那一串省略号,心说,这是乐乐的终点。
我和妻子用自行车驮着乐乐回家,用它的被子把它裹起来,装进一只编织袋。次日阿楠借了工具,我们到城外,把乐乐埋在一个小山坡上。
后来每晚接我妻子,我都到利群商厦前面那棵大树下,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望着乐乐的血迹发呆。
又下了一场大雪,乐乐的血迹被大雪掩盖了。但我却在梦中看见了它那省略号样的斑斑血迹,开始是那样清晰,后来越来越模糊,最后化成一串长长的数字。醒来我迅速记了下来。
两年来,我一直梦想着发财,隔三岔五买彩票。我把自己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车牌号等翻来覆去地组合,扔进去近万元,中奖却不足二百元。那天,我把我记下的那串数字组合后买了十注彩票,竟中了头彩。
我离开雪城,给“瘸驴”家送了些钱,到另一座城市发展我的事业。
时来运转,我十分感激乐乐,并深深地怀念它。来年初夏,我出差路过雪城,特意驾车来到乐乐出事的地方。和过去一样,我蹲在那棵大树下抽烟,树底下,还是那个大理石砌成的树盘,在乐乐流血的地方,长出一颗小花草,绿绿的,只有三片叶子。我想,也许这是乐乐的化身吧,我要带它回家。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回家把它栽植在一个花盆里,放在我的桌子上。
没承想,那棵花草竟一个劲疯长,不久便长满了花盆,还开了鲜黄色的花朵。不少人看了,都叫不出它的名字。我特地找一位老花农看,他嘿嘿一笑说,这不是雪里红!
雪里红?我就猛然想起,雪地里乐乐那殷红的鲜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雪地里,乐乐向我缓缓跑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来到跟前,它先用小脑袋拱我腿,又用身子蹭我,然后伸出软绵绵的小舌头舔我手。我将它抱在怀里,久久地抚摸着它。乐乐突然张开嘴说话了。它告诉我,那晚上撞它的宝马司机喝了不少酒,不多时就撞了城东大桥护栏,连人带车跌进河里,当场就死了。说着又嘱咐我,你可千万别酒驾啊!我嗯嗯啊啊答应着。它说你都酒驾好几回了,别当我不知道,看来不让你疼你是不长记性的!说完一张嘴,咯吱咬下我一节手指,咕噜吞进肚子。我大叫一声,惊出一身冷汗,醒来手指还隐隐作痛。
我盯着隐隐作痛的手指,默默沉思着:因为酒驾,我不仅伤害了“瘸驴”,而且自己一家也吃了不少苦头,我是这两家的罪人啊!这些年来,虽然酒后驾车的习气收敛了不少,但偶尔遇上特殊场合,还会不由自主地饮一点儿。长此以往,难保历史的悲剧不会重演!这时,我似乎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那个声音既像父亲,也像另一个自己,他恶狠狠地对我说:如果你想过安宁的日子,就决不能酒驾!
愧疚一下涌上心头,我突然泪如泉涌,悔恨万千,伸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还不解气,张开嘴,一下咬破手指,在雪白的墙壁上写下四个鲜红的大字:决不酒驾!
我望着那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心里对自己说:你可得记住了,今后就这么做!
发刊制作:师郑娟 微信号:szj872668752小说投稿:1263482922@qq.com诗歌投稿:8913480@qq.com散文投稿:154942934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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