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疑在前驱动力,夫妻老伴人生边
晚上,风雨骤至。
凌晨三点多,小珠被唤醒,是老父亲在叫她,心下“扑蹬”紧了一下,翻身下床,急步到老人房间,老母亲躺在床上,浑身在打颤,摸摸额头还有烧,小珠喊她她也不应答。小珠心知上次的急症又来了,马上打电话叫120。
120很快到,这时偏下起瓢泼大雨,医生、护士、护工都湿了一身。老母亲什么也不知道,被抬上了救护车,奔医院去。
大姐接到消息,已在医院等候。
待护工护士把人推下来,急诊科医生过来了解情况,小珠说:“白天她就说右下腹有点痛,估计又是那粒膀胱结石惹的,马上带她来医院看。专科医生说要做手术,但是要教授医嘱才能安排住院,一时间哪能挂到教授的号呀!”
“我和医生说上次她就因膀胱结石感染昏迷,要抢救,现在的病发过程和上次一样,总不能已经预知要发生,却什么也不做吧?医生安排的几项检查,验尿、验血、B超、血压、心率都做了检查,数值上没什么异常,急诊也不收,安抚几句让回家,只好挂三天后的教授,医生开了些消炎药,便带她回家。那时她的精神就很疲惫,老想睡。回到家吃了点面条就睡了,后来就这样了。”
医生听罢,说:“单纯的痛症不会这样差的状态,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查查CT吧。”小珠几人一轮忙活把老人往检查室送,七手八脚把老人抬上机器,检查很快出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期间老人一直昏睡,血压低,心率不齐……医生很快下了一份病危通知书,小珠和大姐一夜守候。
但是有了上一次的发病治疗记录,这次医生的治疗很快见效,第二天中午,老人醒来,觉得怎么一觉醒来在医院?小珠把入院情况告诉她,她听着听着又睡着了。
这三天,老人都在急诊科留观,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小珠与姐姐分时段合作,小珠负责下午探视。
珠妈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话也多了。每天一见小珠,则要求按摩一下,说睡得腰板都硬了。
这天又到周日,早上如约丰顺轩早茶,再到纪念公园打拳。
轩源针对小珠拳架中的问题指出:“你有好些地方自己加了动作进去。比如野马分鬃,下手松下延伸入地就可以了,你却在腕部打折了,通不出去。”
“还有挥手不够舒展,没有从指梢透出去。”
小珠没有意识到腕部的问题,可能因为之前,听到强调腕点,小珠就刻意在腕点上作为。
轩源说:“是有说过'练拳不练腕,到老一场空’。但不要过分强调腕点。打拳时,每一个动作都是每个细胞松出去的,不要阻滞在局部上。”
“而且腕点是用法,在推手变化中,旋动腕点以达到制人的效果,打拳时不要执着在任何一点上,就是丹,也不能执着的。你要把腕点放下。”
“小珠,能学会,是聪明。能放下,是智慧。我们不要关注那些小聪明,要让自己拥有大智慧!”
“放下,自在!道理人人都懂,也会说,但能真放下,我展眼一看,并不多!人都是攥着拳头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本能的都是把东西攥手里,包括看得见,看不见的名名利利。”
“为什么要放下?空啊,不空不为拳。执着在腕点上你就受制于腕点,腕点真正的作用是在松空的前提下随势而为的。所谓练腕点,是去模仿点的运动状态,不是去练出个腕点来呀!”
“我一直就强调,练了轴就不要轴,而轴自有。练了弓坐步就不要弓坐步,而弓坐步自有。练了丹就不要丹,而丹自有……都是一个意思,从有为切入无为。一旦身体培养了这些东西,就要让它们回归自然。”
小珠点头:“您和蒲师叔常常讲要放下了,我转两转又执着了,还不知……我总想先将感觉巩固下来,再放下……其实就是有获得心,想拥有。”
轩源:“修为的路就是这样,不断扔东西,又不断拾起新东西。往往最后的,都是最难舍的!好像有个师兄,教了很多人,便有了很多粉丝。粉丝当然哄着你,托着你,但如果你不将粉丝放下,你就在幻境中,误人误己啊!”
小珠忽生一念,问轩源:“那么,师父,十年前您和杨式阿峰在花湖公园推手的视频,被传上网,好评很多。很多人如果有您当时那功夫,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您是如何舍得放下的呢?”
轩源随即应答:“那些不是东西!”
小珠:“您是认为不好,但是许多人,如果有您当时的功夫,就很满足,不愿放下了。这个心也很可以理解。我好奇的是,是什么让您对自己不满意,要推翻它呢?”
轩源:“那些不是东西!还是有形有为有操作的松,还是一些肤浅的理解。”
小珠:“但是,您现在对我们时时提醒,时时要我们打破、放下。您当时又是谁叫您打破、放下呢?打破、放下的动力从哪里来呢?”
轩源:“是我自己叫的。”
小珠:”您自己怎么觉得不满意呢?您没有陶醉在成功里,没有去维护自己已拥有的,要知道一旦放下成功的经验,就好像新生儿一样,要重新经历,要重新寻找,要承认自己的不是、不对……”
轩源:“当时虽然很多人和我玩,玩不赢我,但是我自己知道,很多时我也赢得不漂亮!赢的吃力!那么多人说将轩源打败了,打落花湖了,就是他们也不服。为什么不服?因为我还没有做到那种状态,所以我知道那是不行的,不究竟的。”
“我还是那句话:要忏悔,不停忏悔。要感恩,要真疑在前!推动我往前走的,就是这个真疑在前!,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这样?!”
小珠似乎明白了。
轩源继续道,声音有点沉实:“现在的所有,都是我一点一滴经历过来的,很真实。没有那些经历,难以明白其中意味!”
小珠:“这就是您一直以来所说的,自己才是自己的大师父?”
轩源点头。
“但是,很多人借用您这句话,就变成了我自己怎么认为的就怎么打,师父都说,自己是自己的大师父嘛,我这样舒服呀,这样享受呀!”
轩源笑笑:“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的大自在心,不是妄心。如果不是大自在心的引导,那些感觉都是自妄!”
转而继续和大家讲一课:
“轻、松、静、圆……十一字。是心对无极态的某个特征的直指,是本就如此的,与自在心一样,是本自俱在,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是自心妄念所以为的轻、松、静、圆……是无妄无添加的!”
“怎样做?持一咒,起一念,问天要!”
“你做任何事,都是先有念,才去做的。起一个主观念,如轻念,把这主观念灌输到心田里,每个细胞里,色身会由此产生转化:或气化、或光化、或羽化……”
“当主观心念通过这一系列的起念、灌输、转化,就由有为进入无为。”
“问天要,天并不会给你,而是在从起一念,持一咒,转化为一体一相时,即为问天要。”
“十一字,十一咒,从哪一字入手都好,即以一念代万念。一字有,俱万有,不割裂。”
……
又到每周的拳课。
小珠在去上课的路上,已在微信群中得到消息,老母亲可以出院了。
上完课后,大姐二姐已将老母亲接回家了。在群中上传了两张老父老母重逢的场景,小小屏幕也隔不断那两心相依的温情:
老母亲的身子还虚弱,头发也还蓬乱着。老父亲双手扶着她,她勉强与父亲相向而立,但头枕在父亲的肩膀上。
老父稳稳地扶着她,让她依偎着。
老母一向坚强,这一次又入医院,对她是一次身心冲击。当见到老伴,终于把几天来满怀的想念、惊怕、忧虑等等释怀出来,在老伴肩膀上嘤嘤而泣……
“不知为什么,当时就是想靠在你爸爸身上哭!”老母后来对小珠说。
小珠回:“你这是真情流露,是你们夫妻的真义。好啊,不需要憋着!”
在人生边上的晃悠,回到爱人身边,还能与他相依相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