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文学】乾州蕞娃:百花奖获奖作品系列谈之二——《凤凰琴》(四)关于《白门楼印象》
(4)关于《白门楼印象》
《黄昏》:看到这篇小说的语言,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混搭”这样一个概念。作者把原本看起来不搭调的词语混搭形成了长句子,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冰裂纹”的效果(一种古老的中国陶瓷烧制工艺,原属于龙泉青瓷中的一个品种,因其纹片如冰破裂,裂片层叠,有立体感。)。说句实话,我非常喜欢本文所列举的第4个句子,这个长句子显得非常霸气,说出了我心中所有的感觉。
他把对面倒过来的阴影撞一个窟窿,却又把自己的阴影黑黑地刷在身后的墙上。他的影子弯曲得不成样子,简直成了艺术。
他身体肥壮,相貌很不平凡。脸上巧夺天工地隽刻着形散且神不散的一行行朱砂赤的精致的麻子。这并不使他的脸一塌胡涂或混乱破碎,相反使他的面目有了一种雾里山村雪里烟的美感。
二十多岁以经成了道貌岸然的老人,额上布满了一道道优美成熟饱满的曲线。他有一张非常平庸的脸,两只杰出的奴性十足的眼睛,一副优秀的听天由命逆来顺受自得其乐麻木不仁的神情。
连同战败了的垂头丧气的奉命撤退的日本士兵,拄着拐杖用军装和皮靴跟酒店老板兑换一碗掺了水的酒喝的悲壮的负了伤的日本的民族英雄。连同突然恢复了的大汉族气吞山河的伟大精神凯旋归来的趾高气扬的国民政府的军队,和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朝日本俘虏身上吐唾沫明目张胆地踢一脚剥下日本伤兵的洋服皮鞋饭盒水壶扬长而去的市井好汉草莽豪杰农民英雄。连同专卖满是弹洞血迹的从日本士兵尸体上扒下来的军用品的理直气壮赚钱的商贩。连同一时间扬眉吐气点头哈腰斯文有礼尊严自信以及虚伪狡诈卑劣下流麻木蒙昧庸俗势利骄傲自卑贫困失意悲哀忧愁挣扎受苦所构成的繁荣和热闹。
不仅语言特立,而且与之前相比,更是由写人物上升至写人性,在人物故事之外,隐藏着更深远广博的意义,由故事上升到哲学层面,由行而下,上升至行而上。
《失落在小镇上的童话》:这篇小说发表于1984年,改革开放初期,大多数人都沉浸于改革开放给自己的物质生活所带来的新变化上,姜天民敏锐地发现因为“一切向钱看”所导致的“适龄儿童辍学”这一现象,并且客观地记录这一事件,冷静地分析这一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这确实让我敬佩不已。这才是作家的责任和担当。
《呕吐》: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就是闻化古(名字很有意思,反过来就是“古文化”)老先生,在白门楼塾馆里设馆的他,有两个得意门生赵天栋和钱大梁。这两人天赋极高,老先生对两人寄于厚望,把自己的全部学问倾囊相授,希望他们能够成就一番事业,不负他栽培教诲的苦心。谁知,事与愿违,先生的得意门生赵天栋却落草为寇,并且他们抢劫了先生,先生的驴子也成了这伙强盗的美餐。这让老先生备受打击。谁知祸不单行,老先生的另一个得意门生钱大梁沦为史三爷的家奴,且是“最听话,最好使唤的一个!”。不做强盗便做奴才这也许是对那个社会最好的控诉。
《雪的梦》:对于这篇文章的分析认识比较难。首先是关于本文的文体,到底这是一篇小说还是散文,这样的界定很难,但是这样的界定到底有多大意义?其次,是这篇文章的受众很小。说句实话,喜欢看、能看懂这篇文章的人肯定不会很多,所以可交流沟通的机会很少。最后,是关于本文的主题思想的分析,虽然文章缺乏故事情节,前后跳跃很大,但是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作者满腔的愤懑。
《水洼》:吴吉寡妇和被她视为“生命的树的唯一的生机勃勃的根”的儿子亮儿。吴寡妇“关闭了全身所有女人的器官和感觉也关闭了美和诱惑。”,但是在一个雨季,她先是遇到了一条蛇,接着女性意识莫名的苏醒,最后的结果却是她最心爱的孩子不可思议的死在了水洼里。尽管那“水洼不过二寸深看得清水底的褐色的细砂砾都是四面见方的平面很光滑。”也许这条突如其来的蛇,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蛇常常是情欲的象征,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就把蛇作为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在女性的梦中,蛇大多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
《佛子》:获一九八五年~一九八九年首届武汉市优秀小说奖。不知道为什么,在网络上没有找到本文的第一二节。
还俗的智远法师志新队长,“什么都学会了,过日子,为人缘,当官儿,处社会,真真假假,软硬刁憨,就好比一条黄鳝掉在油缸里,滑得让人捉不住……。你听他那张嘴,三分佛话,三分鬼话,还留下三分话让人猜!人过到这个份儿上,也就太不体面啦!”搞笑的是,因为利益,这还俗回家的大队干部几经周折又重新回到了寺院。
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转而求助于佛教的外祖父,“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找到归路才好!不然自己东一头,西一头活得冤枉,也太累……我把自己交给了佛,就什么也不用担心啦!”这究竟是一种人生的大彻大悟,还是鸵鸟政策。
佛心坚定的慧深法师,他“孤灯黄卷,安忍静虑。望星空,观浮云,看人境,破尘缘,穷阴阳递转之奥秘,尽生死相因之玄理。不为六欲所染,不为名利所累,一念在心,永志不悔,遍尝人生所有的痛苦,甘愿为自己的理想献身。”,使我们认识到“人的身上一定蕴藏着一种非凡的神奇的东西,它可以使生命力和意志发挥到超越死亡的限度,使生命发生空前的奇迹”。
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樊星把姜天民的《佛子》与汪曾祺的《受戒》、范小青的《还俗》、贾平凹的《烟》进行了对比解读,认为这批作品是针对中国“信仰”问题所作的不同形式的描绘。
《耿老头的泥塑》:这篇文章让我想起了“欧亨利笔法”,也就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还是庙门两边墙上,黑色胶泥涂抹出的那副模糊的对联“这镇上男做贼女偷汉诸多怪事;我二老睁只眼闭只眼总不吭声”点明了主旨。
《枯树》:文章开头对所谓的“退而不休”以及江湖上流传已久的“老干部体”的描写可谓是一针见血。贾专员突生怪病,且病入膏肓,为了保命,只好求助于鬼神。“一切人不能做到的事,就只有交给神来做。”,这也许是姜天民生命最后选择回归老家的原因所在。但是,按照姚公公姚大神所指引的这条路,虽然救活了贾专员,却让整个小沙洲从此生命全无。这篇小说的象征性极强,我更愿意把它当做一个寓言故事而不是小说去阅读。
《瓷眼珠》:罗歪头的有眼无珠却看透天下所有丑恶的小儿子臭九走了,没有了“瓷眼珠在盯视着他们,无遮无挡地发现他们的缺欠和阴私了。白门楼镇从此便会完美无缺正人君子和平宁静诗情画意了”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臭九的痛苦是他发现了丑恶,却不能说出来。因此,“他活得艰苦。沉默,使臭九和青春出现了皱纹。”但是,因为他的不小心,让别人“知道他有双探幽索隐的瓷眼珠了”,他们便“来戏弄他、试探他、找他的麻烦了”,被逼无奈的的臭九一次又一次说出了事实的真相。所以,他就陷入了无休止的痛苦和磨难之中。因此,也就更喜欢那位老人所说的“没有眼睛你盼望生出眼睛来,有了眼睛你会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