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288期||叔苴妹子：我决定乘坐开往云贵的高铁，一路向西
叔苴妹子诗选
叔苴妹子，原名王小菲。曾用笔名芳菲、春意阑珊等。江西吉安永新人。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学高级教师，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江西日报》《井冈山报》《铁岭日报》《吉安晚报》《诗歌月刊》等官方纸媒，以及《情诗季刊》《新诗大观》等民刊。有诗歌入选《中国网络诗歌年鉴》《中国散文诗年选》等各种选本。
诗歌是灵魂的梦呓或裸奔，它无需披上锦衣玉袍，更不必戴着枷锁镣铐。
诗人叔苴妹子
1
这个秋日，我选择蛰伏
这个夏天，上苍滴水不漏
鄱阳湖的鸿雁，远走高飞
诗经中走来的拾麻女子，临水而居
痛惜春天、水晶鞋、与舞台一并丧失
这个秋日，我如一只青虫
小心蛰伏在叶的背面，心痛很久
直到叶子枯萎，只剩几根经脉
直到将自己体内的石头，轻轻取出
在这个迷雾森林里，无法呼吸
我决定乘坐开往云贵的高铁，一路向西
在高山草甸放牧自己，与空中掠过的鹰言语
沧海桑田。谁也无法预知未来
何处别有洞天，有远离世俗的桃源
谁能开启幸福的陶罐，让日子丰盈起来
哥哥，米粒一样的风，风一样的女子
能立在你掌心，独舞么
天越来越冷。哥哥
我们还是，各自抱紧自己吧
2
戒掉你的缺，我的满
我本来想一直紧闭嘴巴
像高山一样仰起头，对你视而不见
可我不希望，即将到来的洪水将你淹没
你很清楚，这次水土流失
源于你的恣意开发与抛荒
如果你不放下手中的锄头
守住我们种植的爱情
那么，挂在墙上的那柄利剑就会醒来
你抛荒的土地，也会醒来，与洪水一起私奔
3
在谷雨的树上种植农事
活在一本线装书里，多么安静
闲暇时听关关雎鸠，呦呦鹿鸣
千年之后。布谷鸟叩开一扇沉睡的心扉
我走出书本，恍若隔世
桑田瞬间消失
白色森林里，心无法狂奔，思念无法放逐
麻花辫，在人潮人海中，踽踽独行，寻找田园
我走丢的绣花鞋，被扔进臭水沟
你说，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如今，我们是栖居在一棵树上的两个灵魂
可以在树上种植农事，收获鸟鸣
城市月光里，有人抛掷青春，有人出卖灵魂
有人卖肉，有人卖血
你是一块女娲遗漏的五彩石
有棱有角，温热无比
我们隔着山隔着海，一起探究
如何在人心的沙漠里打出泉眼
如何在谷雨时节，使鸟鸣开满枝头，星星落满天空
如何以树为巢，燧木取火，交换彼此的石头
说着说着，头就白了
人老了，视野茫茫，树也开始摇晃
一树鸟鸣，俯仰之间，凋谢殆尽
4
宽 恕
如果这场风暴，逼近了你的围城
如果这阵海风，动摇了你不设防的河堤
如果我突如其来的潮汐，让你躲闪不及，而湿透了衣襟
如果我爱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你身边
让你感到灼热而心跳，惊慌而恐惧
那么，亲爱的，请你一定要宽恕我
宽恕我的任性
宽恕我的悲伤
宽恕我的绝望
宽恕我请求大海枯萎
宽恕我从此将你深埋在心里，远走高飞
直到将自己烧成灰烬，无声无息
5
这山这水
从大唐出发，穿过烟雨画桥
路过宋元明清，一路狼烟四起
何日才见天山白，青海蓝
你我舒长袖，与飞天共舞
大漠无边，不见鸿雁归
只见杜鹃声声滴血，烟波煮夕阳
忆梦里十里相送
盼画船当垆沽酒
无奈菊花台上东风破
怎敢独自凭栏，眺望千里之外
青山之外是青山
庭院深锁梦无痕
枕着青花瓷，虽然有折叠的山山水水
虽然偶尔会飞出你的名字，入骨入梦
也难耐午夜罗衾寒
6
母亲的春天
记忆中的母亲，苹果脸，大眼睛
捋起袖子，手臂鲜嫩如藕
母亲伺候两亩三分地，养活七张嘴
如今，母亲老成了一张弓
抱过五个孩子的手臂，枯枝一般
脸被烈日长期炙烤，已经变成两片枯叶
在风雨中飘摇
五子登科，是母亲铸就的一个传奇
母亲将鸟儿一只只放飞
每年春天回来两三只，呆上三五天
母亲却要为此忙上一个月，幸福一整年
我说，娘，一支粉笔，也能撑起一片天
你扔掉那两亩三分地，跟我进城吧
母亲却说，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还有春天
如果移栽，就无法成活
娘，您是山里的一枝百合
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渐渐凋零，却无能为力
而您，不足七十，就偷偷地将寿衣、寿木置办好了
娘啊，我多想抚平您手上的皱褶
填平您脸上的沟壑
做您鲜活的心脏
使您的呼吸，永远带着春天的味道
7
想你的夜
与你决绝，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演练一次，心痛一次
唯独这次是真的，心却不痛了
为取出体内折磨我的石头
大雪那天，我独自走进手术室
如同走进屠宰场
醒过来时，窗外阳光明媚
亲爱，黄泉路上，没有春天，没有花开
你不要去找我
想你的夜，我喜欢听悲伤的埙曲
让眼泪决堤，冲走爱的毒液
再默默为你祈祷
累了，就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
饮几口红酒，弹奏你喜欢的曲子《光阴的故事》
一个人的平安夜
我买了两个情人果
一直搁在果盘，舍不得吃
和平鸽告诉我，此刻，你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还在雪地里跋涉，觅食
我的小屋，却生着炉火，温暖如春
为此，我感到羞赧，也感到心疼
亲爱，今夜，我写给你的文字是那么苍白
不知道能否将你冻僵的心，捂热
8
花事
有些往事如流水，想留也留不住
有些却像磐石一般，一直留在记忆的河床
枯水季节，它们就探出头来，刺痛天空
那场虚拟的花事，早已落幕。可我的心
每到春天，就会和山雀一起醒来
吵着要逆流而上
回到诗经，看桃之夭夭
寻找本该属于我的那枚钻戒
9
红豆
红豆生南国
为爱举起一盏盏灯笼
如此炽热的爱
为何躲不过这个季节的寒潮
还没等我采撷，熬成相思粥，喝下
就已经被寒风劫走
是的，没有什么可以永恒
深深爱过之后，还是别离
可是亲爱的，你为何不在我心动的那一刻
说出那三个字
再让我与烟花一起破碎，变冷
在雪花飘舞的季节
让我混着泪水和冰水，吞下那三个字
多么暖心。即便是口头支票
我也能抵御内心的寒流
春风的马蹄，也会提前抵达我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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