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解字︱䙌(kuì)

这是 村庄物语 第282篇原创推送

皖北农人是有一双巧手的。其中的一个体现,就是“䙌”。心不灵手不巧,他们说的那个“䙌”字,就无从谈起。

䙌,从衣。工具书上说,它是用绳子拴成结。

这个说法,似乎过于简单笼统了。尤其于皖北村人而言,这个字的意思,要丰富得多。

用绳子拴成结,他们说是打䙌,也常说成绾个䙌。这个绾的过程,也叫作䙌。但这个过程,在皖北村人手上,有讲究:绾成“活䙌”才好。

笨手笨脚的人绾䙌,很容易打成解不开,或者不容易解开的“死䙌”。而“活䙌”呢,要得用手指头挡着,留下一个小头,不亏进去。需要解开的时候,一拽那一截小头,瞬间䙌就开了。

当然,要绾成“活䙌”,需要不断地实践,训练手指头的灵活性。真的做起来,专心,上心,也不难。皖北农人打“活䙌”的本事,无非都是他们在长期的农耕实践、农田作业中,练出来的。他们一出手,就是“活䙌”。

由实体的“䙌”,皖北农人还举一反三,赋予其更为深刻的意涵。

一个䙌,其实就是一个疙瘩状之物。改䙌,就是把这个疙瘩解开,改开。但有的人就是解不开,费劲也解不开。这就叫作“不改疙瘩”。这样的人,仅仅是不会改疙瘩吗?才不。皖北农人的语境中,“不改疙瘩”的人,是那种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世上的事,往往千变万化,纷繁复杂。人来世上,不能死脑筋,一根筋,而要能灵活变通。常言说,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皖北农人说的是,遇到了䙌,遇到了疙瘩,要能改得开才行;而不能“心血死一块”,我行我素,最终落得个走进死胡同的结局。

有的人嘴巧。那一张巧嘴,能说得天花乱坠,真假莫辨。这一样嘴头子的功夫,皖北农人是学不来的。他们只会想方设法,改解那些个“䙌”,基本上不做不改疙瘩的人。

其实,在皖北农人的心里面,“䙌”就是一个一个的问题,一个一个的难题。也就是说,这个“䙌”字,彰显的是他们生存、生活的问题导向。古往今来的皖北农人,以实在著称。其中的一个标志,就是不停地改䙌、解疙瘩。这是一种积极的生活姿态,更是他们务实、踏实、向上的人生态度。

(0)

相关推荐

  • 村庄解字︱相(xiàng):啥相,通相,没有相

    庚子疫情过后,很多地方的地摊经济火了.公家的管理松了一些,有一些人又"重操旧业",在路边摆起了地摊. 有关地摊经济,我较为认同一些专家的意见.这就是,指望地摊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和生 ...

  • 村庄解字︱灰(huǐ)

    是颜色,也是灰尘.甲骨文的灰,人手持棍棒,撩拨火堆.<说文>云:死火余烬也. 可见,它从远古走来,历经时空的洗礼.但奇怪的是,灰字,今人说起来,一点都不觉得艰涩,更不觉得古. 而皖北乡间的 ...

  • 村庄解字︱就(jiù)

    工具书上,就,它说有这些含义:关联词,动词,副词,介词,连词.并给出了不同且相应的例句. 事实上,这个字,无论书面还是口头语中,都用的广泛.而在皖北村人那里,可能还要宽一些. 它表示肯定,或者确认.典 ...

  • 村庄解字︱杠(gǎng)

    有个"杠精"的词,挺火的.它专门用来指称抬杠成瘾的一类人. 2018年末,<咬文嚼字>把它列为当年的十大流行语.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的"2018年度 ...

  • 村庄解字︱怪(guài)

    这个"怪"字,稀松平常.太过普通了.我都不好意思解. 但在皖北乡人的语意中,似乎跟通用的"怪",还有些不同.我尽可能地把那些不同的地方,写出来:尽可能地撇开那些 ...

  • 村庄解字︱和(hè)

    和,即附和.古时候的诗人雅士,多有唱和之作.一唱一和之间,有时候就是能弄出来一段诗坛佳话. 我查得白居易有一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为我行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 ...

  • 村庄解字︱混(hún)

    我在"混"合"浑"之间,纠结了好一阵子.除音调而外,其意我也无法决断.硬生生地把它们分开,却又觉得藕断丝连. 最后,还是写成"混"吧.且&q ...

  • 村庄解字︱客(kiě,qiě)

    这是 村庄物语 第390篇原创推送 去年曾参加县政协组织的一次外出采风活动.在相邻的凤台县,当地陪同的人中,有一位说,他是"半拉颍上人",意即"半个"颍上的老乡 ...

  • 村庄解字︱鲁(lú)

    这是 村庄物语 第387篇原创推送 鲁,鲁莽的鲁. 旧时皖北农人常说一句话:红毛绿青.而"鲁",就是这个话的浓缩版.他们评价说某个人"红毛绿青",也即说那人&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