踅面里的乡愁|张涛

昨日立春。正当所有人晾晒各种春的气息,我“极不搭调”地晒了一曲《葬花吟》,并附字句:今日立春,回味经典《葬花吟》。历过,处处皆是春!有人说:“花还没开就葬花,春悲地太早了!”我告之:“君若向南,必有春花及眼!”也有人说:“春花未开却葬花,请问葬的是何花?”我复告之:“葬花只为春常在,春来亦是万重生。”
我在那易逝的春里,又一次不计路程之遥,迈入贸易广场的西小巷,走进熟悉了无数次的踅面馆。想想昨日本来下肚,——而因一场人世的喧嚣打搅,推迟至今的美餐,真是一场心惊胆战的游戏!——就像今日熊培云先生久违更新的文章标题:凡是已经发生了的,就永远发生了。我不知轻重地对了一句:凡是逝去了的,就永远逝去了。如果,嗨,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这家馆子门虽向北,但来者良多。主家在故城北方,毗邻黄龙山脚下。说话口音与我相仿,乡土气重,但无生僻言语,丝毫不碍交流。与妻两厢为伴,逢人“嘿嘿”一笑,把农家的生机一不小心全泄在这背阴的小店。小店每天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主家的手机号码,我知晓的清清楚楚。

在这小店里,常常会遇见我的同乡。他们绝大多数与我一样,不计路遥。每每谈起路程的事,总是毫不吝啬地说:“钱的事哪能与吃比,如今,卖踅面的多,可能吃到一碗地道的谈何容易?”更有古城西安过来的同乡说:“跑这点路总比回老家近一百多公里吧!”吃完,一脚油门,一溜烟就又赶在了去古城五十多公里的路上了。
在老家故城,更有地道者,店名曰:秦风。主家早期在县剧团演过黑脸包公,后来因其母做踅面生意改行续业。几十年守道经营,面摊的硬朗劲道,料用的考究细心,辣子调的依然淋在碗外,量保持的绝不靠双筷撑起。认识主家那年,我才正式认识踅面,才知道“踅”读“xué”,识文解字为折足,在陕西关中本意为“转来转去”。因踅面从磨、和、摊、切、下、捞、调等各道程序中,都有“踅”的动作掺杂其中,故而得名。制作者们为了避免外人费解、便于记忆,加之当敌人的口语转换,便习惯性地将“踅面”称为“旋面”。

那年我因之得知了一个典故,我由此称其为“中国最古老的方便面”,这说法以至于被度娘收至腹中:踅面历史悠久,原产陕西合阳,现流传于澄城、合阳一带,距今有2200多年历史。相传西汉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魏王豹反汉,韩信奉命出兵平叛,准备在洽川夏阳渡用木罂渡军活捉河东魏王豹。由于当时埋锅造饭是为兵家大忌,敌军可以凭借烟火多少判断出兵力强弱。为了解决10万大军的吃饭问题,韩信绞尽脑汁,再三思索,便想出了一个所谓的“奇特妙法”,即:用当地盛产的荞麦为原料,烙成大饼,切成面形,饥饿时开水一泡即可食用。这一做法不仅能使兵士们增进食欲、劲道味醇、有益健康、方便快捷、耐饥时长的面食,而且在行军打仗过程中能够保持士气高涨、百战不殆的战斗力,为推动战争胜利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因此,成就了韩信“木罂渡河”的经典战役,汉高祖才能稳坐天下。

那年与我至今,已经九年有余。九年前,我还在故城,许多人事还历历在目,踅面也还只是“一碗未够,尚不知卖家还供不供第二碗”模糊记忆。九年后,我却在故城百里之外的渭水以南——彼岸,踅面却成了一种罕物奢食,吃到口竟是那般艰难。
一碗踅面下肚,主家又与我拉起了家常,告诉我他们关门的时间,年后什么时候再开,目前尚未确定下来。回头又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我如电击一般,想想老家的模样,竟一时语塞,没有回答上来。就像他们尚未确定的开门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