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

陆游(1125年11月13日宋徽宗宣和七年十月十七日-1210年1月26日宋宁宗嘉定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 陆游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少年时即深受家庭爱国思想的熏陶。宋高宗时,参加礼部考试,因受秦桧排斥而仕途不畅。宋孝宗即位后,赐进士出身,历任福州宁德县主簿、敕令所删定官、隆兴府通判等职,因坚持抗金,屡遭主和派排斥。宋孝宗乾道七年(1171年),应四川宣抚使王炎之邀,投身军旅,任职于南郑幕府。次年,幕府解散,陆游奉诏入蜀,与范成大相知。宋光宗继位后,升为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不久即因“嘲咏风月”罢官归居故里。宋宁宗嘉泰二年(1202年),宋宁宗诏陆游入京,主持编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和《三朝史》,官至宝章阁待制。书成后,陆游长期蛰居山阴,宋宁宗嘉定二年(1210年)与世长辞,留绝笔《示儿》。陆游一生笔耕不辍,诗词文俱有很高成就,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陆游亦有史才,他的《南唐书》,“简核有法”,史评色彩鲜明,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他的作品有:散文集《渭南文集》,诗集《剑南诗稿》,词集《放翁词》等,后世编有《陆放翁全集》。

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王若水点评: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底能爱多久,是一时,还是一世。

陆游出生于名门望族、他的高祖陆轸是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进士,官至吏部郎中;祖父陆佃,师从王安石,精通经学,官至尚书右丞,他的母亲唐氏亦出身名门,是北宋宰相唐介的孙女。陆游与原配唐婉婚后一定是相爱的,但是他们太过恩爱了,太过儿女情长了,陆游父母担心陆游对儿女之情的眷恋影响他对功业的追求,不时迁怒唐婉,最终逼迫陆游出妻,母命难违,夫妻分离。后陆母给儿子另娶王氏成妻,唐婉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之间音讯全无。分别后七年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山阴城南禹迹寺附近的沈园,与赵士程、唐婉夫妻邂逅相遇。赵士程安排下酒肴,陆游、唐婉重聚。陆游见人感事,遂赋下这首词,题于园壁之上。

词的上阕分两层,“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为第一层。“红酥手”写唐婉为词人殷勤把盏时的美丽姿态,“黄縢酒”指美酒,宋代官酒以黄纸为封,故以黄封代指美酒。“宫墙柳”指沈园围墙的柳树,南宋以绍兴为陪都,宫墙即代指沈园。被迫分别的恩爱夫妻,游园邂逅,春光明艳,佳人依旧风姿卓越,可惜如今另有所属,怎不叫人黯然伤魂,词人自然而然的叙述起第二层离异后的痛苦心情。“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东风”喻指陆游的母亲,无奈孝字当先,母命难违,恩爱夫妻被迫分离,欢情不再,七年的思念,愁绪萦怀,精神的孤寂无人能知。词人连用三个“错”字,其忧愤的心情达到了高潮。

词的下阕也分两层,“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为第一层,春风春景依稀如往日,但离别后的佳人明显消瘦了许多,她虽然改嫁,丈夫赵士程也对她很好,但她毕竟心有所属,惦念着从前的丈夫陆游,“人空瘦”就是明证,相思最易摧残人啊。“浥”是湿润的意思;“鲛绡”是神话传说鲛人所织的绡,极薄,后用以泛指薄纱,这里指手帕。唐婉再次见到陆游,她哭了,其实她之前一定哭了许多次,今后还会再哭许多次。她为了恩情不再而哭,为了相思无望而哭,第二层“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顺序而出。“桃花落,闲池阁”两句与上片的“东风恶”句前后照应,既是写景,也隐含人事。东风吹起,桃花凋谢,园林冷落,不也正是太夫人强拆鸳鸯,淑女憔悴消瘦,词人自己凄寂冷落的真实写照吗!曾经的情意缠绵,海誓山盟,如今的百般束缚,音书两绝,爱着,却不能言表,又偏偏不能割断这情丝。连用三个“莫”字,情怨在无奈中悠远留长。

这首词描写了词人与唐婉的爱情悲剧,记述了二人被迫分开后偶然相遇的情景,表达了深深的眷恋之情和相思之意,抒发了自己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催人泪下。唐婉在读到这首《钗头凤》后,也和了一首,不久郁郁寡欢,年纪轻轻终了人世。陆游对唐婉的感情也是寄托了终身,在他老年之后的岁月,依旧惦念着昔日的情人,写下不少怀念的诗篇。

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李都蔚点评:

陆游与唐婉的凄婉爱情故事因两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而流传千古,令多少人为这对被迫劳燕分飞的情侣扼腕叹息。但如果你以为陆游一生只为爱情悲叹,那就错了!纵观陆游生平及诗歌内容,儿女情长只是陆游生命中凤毛麟角的一小部分,他更多的则是为国效力,劝谏皇帝恢复中原。他坚持抗金,年轻时就以慷慨报国为己任,把消灭入侵的敌人、收复沦陷的国土当作人生第一要旨。有诗为证:“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能暂且抛弃可怜的唐婉。我们的爱国大诗人,把更多的无奈和不舍掩埋在了心底深处的那一坐坟茔。

这首《示儿》为陆游的绝笔,时年陆游八十六岁,在临终前,给儿子们写下了这首诗。这既是诗人的遗嘱,也是诗人发出的最后的抗战号召。

首句“死去元知万事空”,表明诗人即将离开人世,就什么都没有了,万事皆空,用不着牵挂了,从中体会诗人那种悲哀凄凉之心情。但从诗人的情感流向来看,有着更加重要的一面,“元知万事空”这话看来平常,但就全诗来说非常重要。它不但表现了诗人生无所恋,死无所畏的生死观,更重要的是为下文的“但悲”起到了有力的反衬作用。

第二句“但悲不见九州同”描写诗人的悲怆心境。此句诗意是诗人向儿子们交代他至死也无法排除的极大悲痛的心境,那就是没有亲眼看到祖国的统一而深深感到遗憾。这一句中的“悲”字是句眼,诗人临终前悲怆的不是个人生死,而是没有看见祖国的统一。表明自己心有不甘,因为“不见九州同”。“悲”字深刻反映了诗人内心的悲哀、遗憾之情。

第三句“王师北定中原日”,诗人以热切期望的语气表达了渴望收复失地的信念。表明诗人虽然沉痛,但并未绝望。诗人坚信总有一天宋朝的军队必定能平定中原,光复失地。有了这一句,诗的情调便由悲痛转化为激昂。

最后一句“家祭无忘告乃翁”,情绪又一转,无奈自己已经看不到祖国统一的那一天,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后代子孙。于是深情地嘱咐儿子,在家祭时千万别忘记把“北定中原”的喜讯告诉你的父亲。表达了诗人坚定的信念和悲壮的心愿,充分体现了年迈衰老的陆游爱国、报国之情。

此诗传达出诗人临终时复杂的思想情绪和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表现了诗人一生的心愿,倾注了诗人满腔的悲慨,既有对抗金大业未就的无限遗恨,也有对神圣事业必成的坚定信念。全诗语言不假雕饰,直抒胸臆。诗中所蕴涵和积蓄的情感是极其深厚、强烈的,但却出之以极其朴素、平淡的语言,从而自然得达到真切动人的艺术效果。

1 唐婉和陆游的词作《钗头凤·世情薄》

《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附2 陆游老年怀念唐婉的诗作

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宋宁宗庆元五年(1199年),陆游七十五岁。

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鏁壁间尘。

——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陆游八十一岁。

《春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宋宁宗嘉定二年(1209年),陆游八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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