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特刊]李凤兰的小说《闪婚​》

闪婚

兔仔腊月二十四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他妈妈桂花拉去相亲，这是兔仔回家过春节第6个年头去相亲了。

兔仔排行老三，上面有俩姐姐，早已出嫁，大外甥已读高中了。兔仔的父亲强根有四个姐姐，兔仔的爷爷有五个姐姐。在农村里的说法是“发外不发内”。兔仔湾子里从30岁到40岁的未婚光棍有28个，40岁以上的忽略不计。兔仔已34岁了，桂花怎不着急，呆子崽每年年底俩手空空的回来。

这次兔仔的相亲对象晓云是县城人，29岁，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长发扎着马尾，白皙的瓜子脸未着脂粉，宽松的米色毛衣配浅蓝牛仔裤，抿嘴浅浅一笑，眼神躲避着，一对白玉小耳坠忽闪忽闪的，像晓云害羞着的心跳。

好一个妗持美女，形同悄悄绽放在初春枝头的白玉兰花，无须绿叶来衬……兔仔愣在那里，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妈妈桂花提示兔仔加晓云微信。

兔仔研究生毕业后去深圳一汽车厂打工8年了。头几年没日没夜的加班，只想学有所用，父母只愿他在大厂站稳脚。月薪从进厂3仟多升到3万了。汽车厂女孩少，公关部廖廖几个女性早已名花有主。从28岁起，在春节几天长假里，桂花托媒婆给兔仔安排相亲。可兔仔总是挑，嫌女方学历低了，嫌矮了，嫌没话聊等种种原因。其实兔仔觉得自己还小，汽车厂里三十七八岁未结婚的大哥哥多着呢。有的已升到“研发部”了。兔仔特羡慕他们。在南方有房有车，虽是在郊外按揭买的蜗居，但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周末约几好友坐在星巴克聊聊天，去海边休闲，长假或飞去云南泸沽湖，飞去西藏看蓝天白云。也谈谈恋爱，但不轻易走进婚姻，他们认为在这快节奏的生活里，结婚养娃是件高成本的消费，惶恐不可触及。若未遇到交心的女性，宁缺忽滥。家里若有几兄弟的，春节更是不愿回家过年，怕父母催婚，多打些钱给父母，让兄弟陪父母吃好玩好。而兔仔不同，生在农村普通家庭，三代单传，90岁的奶奶还健在，兔仔是奶奶含在口中长大的。他每年必须在春运高峰期挤高铁赶回家过年。接受老妈安排的各种相亲。

兔仔和晓云连续网聊了几天，晓云语气里透着善解人意的温柔；理想，人生观，兴趣，爱好，连爱吃的零食也相同。俩人就像同一磁場里的同性物件，紧紧的相吸着，“恨不相逢在年幼时呀”，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往年的相亲对象有聊不上十句话，兔仔呕气的直接下线，不回答是最好的回绝。

桂花问儿子和晓云聊的怎么样？兔仔回答，还行。桂花兴奋的翻开黄历，看完对兔仔说，“正月十二好日子，你也不小了，合适咱不挑了，把婚事办了吧”。兔仔试探晓云说成家之类的话。晓云怯怯的来一句，“你知道我有一个小孩不？你能接受吗？”

……

兔仔呆呆的，心情降到冰点。忙下线去问妈妈。

晓云本科毕业后嫁给县里一“高干”子弟，独子。生有一小孩已五岁，三年前，丈夫车祸不幸去世。晓云在这三年里既当儿又当媳的守在公婆身边，让公婆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公公婆婆把晓云当女儿，视为己出。但姑娘还年轻，不能误了晓云的幸福。这次相亲是婆婆一手张罗劝晓云来相亲的，晓云只想敷衍下，没想到遇到了知已。

兔仔约几个发小喝酒去了。强根对桂花发火，“你给儿子找个二婚带娃的媳妇回，我这老脸往哪搁？”唠叨儿子没用。强根不甘心呀，想当年桂花怀上第三胎是兔仔，为躲避计划生育，夜里在后山坟岗蹲着，带着桂花东躲西藏在外打零工，提心吊胆的生下兔仔。在男女比例失调问题上，强根认为自己家几代人是有贡献的。兔仔长大读书上进，强根坚持打两份工供兔仔读完研究生。书读高有啥用?同龄的老吴，儿子上完初中，学木匠手艺，早已娶媳生子，老吴的孙子会帮他买香烟了。强根边唠叨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晨仔见兔仔酒喝得猛，问他发生什么事？兔崽不语。

桂花等儿子未回，等来晨仔电话；“阿姨，快来，兔仔醉得厉害，难受得躺在地上。”桂花知道儿子动真情了，边送兔仔去医院，边给晓云打电话。

兔仔难受但吐不出来，医生给他轻洗了胃，在挂点滴的时候，晓云赶来了。

兔仔闭着眼，晓云见兔仔脸色发白，脖子和领口都是脏的，晓云搓热毛巾给兔仔擦手和脸，兔仔酒已醒，装睡。当毛巾擦到脸的时候，一股暖电波暖遍兔仔全身，这感觉还是头一次，兔仔不断的回味着，理清着，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吗？还是年龄大了？不，这感觉像似曾相识……医生帮兔仔拔出输完液的针头，晓云帮按着针眼，兔仔翻过身，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晓云的手，闭着眼，也不言语……

正月十二，兔仔和晓云的婚礼隆重举行！酒席办四十多桌，证婚席上坐着三方父母！

晓云的婆婆把晓云的手交合在兔仔手心，并与新郎新娘深情的拥抱着……

辛丑年3月5日

李凤兰，大冶金牛人，网名，栀子。愿用平常笔记录平凡人的日常。偶有作品见报刊及微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