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白菜也好好味

有朋自远方来，她是位东坡迷，我们就陪她去走访了惠州的苏迹。碰巧，近日我翻出几篇早些年写的有关爱鸟的旧文，在群里重提“放生”与“护生”的话题。于是我在网上重读了丰子恺所作的《护生画集》，看到画集内有一幅《芦菔生儿芥有孙》的画，画意正是取自苏东坡的一首小诗《撷菜》：

秋来霜露满东园，

芦菔生儿芥有孙。

我与何曾同一饱，

不知何苦食鸡豚。

芦菔生儿芥有孙（丰子恺作，出自《护生画集》）

这首诗是北宋绍圣三年（1096），苏东坡在惠州所作。诗的前面还有个小引：“吾借王参军地种菜，不及半亩，而吾与过子终年饱饫。夜半饮醉，无以解酒，辄撷菜煮之。味含土膏，气饱风露，虽粱肉不能及也。人生须底物，而更贪耶？乃作四句。”这首诗表现了苏东坡知足常乐、淡然处世的心态。

诗中的“芦菔”，就是萝卜；芥菜，则可泛指所有平常的蔬菜。何曾，是西晋的权臣，生活极其奢靡，史书上说他“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他的诗意思是说：入秋以来，霜露普降，东园的萝卜和芥菜都儿孙满堂了，我吃萝卜白菜，和何曾都同样能吃得饱饱的，又何苦一定要吃肥鸡猪肉呢？

惠州青草姑婆庙（东江摄于2018年10月）

在惠州下角的青草姑婆庙大门两边，有一副石刻对联“薄采苹蘩供俎豆，深培菔芥当孙儿”。小庙是近些年重建的，但石对联是旧物，据称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它的下联就化用了苏东坡的那首《撷菜》里的诗句。苹、蘩，都是普通的青草，菔、芥，就是萝卜白菜。这副对联用青草姑婆的口吻，谆谆教诲大家：采摘一些青草来供奉我就可以了，还要间开来采摘，不要一下子采完，好让它们继续繁殖；对萝卜白菜这些蔬菜，要当作儿孙一样，用心去培植，因为它们可以填饱人们的肚子。这副简单的对联，同样反映了古人朴素的环保理念和深刻的生活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