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八字门修水库

朱春阳摄影

40多年前，记得77年的春天，我还不到17岁，来到八字门水库的工地，那个时候叫新屋咀，修水库。记得我们十几个人先坐班车到京山，后坐拖拉机到水库来。来的时候没有房屋，就住在山坡上。

我们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搭建工棚。那时候的山林都是原始森林，山上的树遮天蔽日，我们用这些树木搭建一座座工棚。山上的树不可能一棵一棵的放倒，因为树的密度太大，树太高，一棵树锯掉后是不可能倒下的，只有锯掉一片才能倒下。

那时的树大部分都是栗树和对节树。我们站着锯树，树倒下后留下齐腰身的树桩，一片片的，现在想来真是可惜。我们用大树做支撑，用茅草做顶棚遮雨，用茅草做墙壁挡风，搭草棚大概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草棚搭好了后，大批的民工来到了工地。

那时候民工是实行军事化管制，一个大队就叫一个连，一个管理区就叫一个营，一个公社就叫一个团，全县就是一个师。当时我们的团长是黄黑子，我现在还在街上碰到过，已经是真正的老人了。我们学校门前打印室里面打印的诗词中有他的名字，现在在写诗。

那时的生活是艰苦的，烧火就在露天里面烧。工棚都是茅草，烧饭的工具就是用木板做成一隔一隔的盒子，把饭钵子放到隔子里面蒸，吃的是从我们本地转的支拨。现在有很多人都不懂这词了，就是把村的粮食交到当地粮管所，拿着当地粮管所的条子到修水库的粮管所兑换粮食。每顿半斤米饭，没有菜，拌点食盐，拌点猪油或者是香油、菜油，有时候从家里带来咸菜，或者从小卖部买些咸菜，酱。当时好像每个月有4元钱补助，常年累月这样过，长年累月没有蔬菜进口。后来大部队来了后，连长为了改善生活，就派人到农户家去偷菜，十斤菜可以抵一天的日工。我们住的地方人烟稀少，种菜的人本来就不多，要一晚上偷十斤菜往往是很难的。我们住的地方离工地还有7里多路的一个山洼里，喝的水就是一个小堰塘里的水。这堰塘完全是蓄的下雨的水，用它来蒸饭往往是青苔满钵子，没有泉水和流动的水，就喝这水塘的生水；厕所就是在我们工棚旁边不远处树林里挖了一个坑，上厕所极不方便，每次都要用手抓住山坡上的树桩才能完成一次上厕所的任务。这里实在没有一块方便的平地，不小心就会滚落在粪池里。记得我们下湾的一个民工就不小心滚到粪池里，因为没有衣服换，别人跟他把衣服洗净，他在被窝里睡了几天，衣服干了才起来干活，每当东南风的时候整个工棚就飘散发一股臭气。

当时我们修堤坝时每个公社都有一个断面，有一个固定取土石的地方，土石方完全靠人工用板车拖到堤坝上，仅有的现代化工具就是几台带履带的碾压机，我们公社由于公社小，民工少，就专门用石块进行堤坝两边护坡，石块没有专门的场地挖取，只有到各公社工地上去寻找别人不要的石块，所以我们民工都很分散；拖石块的时候没有专门的通道，要借用别人的通道，所以我们民工就到处受气，被别人欺负。有时候只有在晚上别人下班后再到工地上去捡石块；有时候利用晚上的时候到农户家里去偷石块，周边农户家走廊的石块都被我们偷光了；有时候大白天就到农户屋门口拖石块。

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我们在这里身上只要是碰破一点皮就很难痊愈，往往是化脓，结巴，再化脓，再结巴，好了后皮肤成为一块快黑颜色，现在我腿上还有当时留下的痕迹。今天我到水库看到堤坝下面护坡都是石块，40年了留下的痕迹还在，上面护坡都是水泥。记得为了当时修水库的民工，常常把这里的木料往家里搬。木料对农民来说是稀缺之物，我们家离这里一百多里路，有一次夜里我和几个民工挑了几块对节树板子，夜里从小路走回家，因为路上设置了检查站，我们翻越了不知道多少座山，从宋河的卢子冲，四股泉，经由铁匠铺，歇会凹，第二天十多点才到家乡，路上真想把挑这些东西丢掉。

当时我们的文化生活就是听师部的广播，从广播中我听到了我们国家的形势，什么时候实现四个现代化，越南怎么忘恩负义，国家实行高考。还有就是工地打架事件的处理，什么人判刑等等。后来随着形势的变化，父亲来水库当连长，换我回去当民办老师，才有了后来考取师范，当上了真正的老师，一生走上了教育之路。

当时跟我们一起修水库的人，大多都年纪不小了，有很多都不在人世了，回忆这些岁月，感悟着社会变迁，时代进步，再不会回到从前。年轻时候是要有所努力，努力了有可能不能改变自己的一生，但是不努力是绝对不可能改变自己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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