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提笔不离当年勇

提笔不离当年勇

在部队带兵时，听到夸夸其谈的，我就泼冷水：“好汉不提当年勇”。时过境迁，一晃几十年过去，退休得闲，自己倒想刷刷当年的存在感……

初试锋芒

1982年9月，我从海校毕业，被分配到某雷达七连担任司务长，当年老连长就是王树宾先生 ，指导员姓邱名珍贵。这个连队说起来好听，远看像倒立的盘，晓岚缭绕，霞光万道，景致极美。当地县志记载为“盘岭青霞”，山下还有古迹——“胡铨泉迹”，均是临高县境内的八景之列。可初去连队上山要提着行李行走22个坡路，累得满头大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后勤工作要管人管物，首先要管好思想，如同牵牛必牵牛鼻子一样。我走马上任，遇炊事班长张宇松是75年老兵，虽文化程度不高，但工作投入，很好配合，后经宣传还成了海军优秀班长。我第一次参加其班务会就咋呼：“自己做饭别将肉埋在碗里吃”，大家笑了。

可是，接管上司账目时是本糊涂账，积压了半年菜发票未记账，经清查，发现连队伙食费亏损6000余元。上报情况后，我就去市场转一圈回来，找上司谈话：买菜不能虚开发票，早起上市场买菜误餐可退伙食费，并给予补助。

经开源节流，不久，连队消除了赤字，伙食得到了有效改善……

一年后，团机关抽调我到宣传股当文化教员，当年春节，新兵营开训，缺连队指导员，组织上就安排我去文昌县龙楼新兵一连临时挂职指导员。

去后不久，我组织全连新战士进行了一次测试，出了一道简单的命题作文：“请结合实际谈谈个人打算”。阅卷评分后，排序选出前8名文笔好的新战士，利用周日，我带队组织去驻地附近文昌县铜鼓岭观光，自带干粮玩了一天。这些“秀才兵”，徒步登上大海边的一座长龙似的山，回头看时，俨然是保护小渔村不受海水侵蚀的一道天然屏障。站在山上，远眺大海，帆船游弋，尽收眼底；山项上自然形成一块比人还高的罕见大圆石，似粘在灯座般的两块石头夹缝基座上，台风刮不倒，微风拂动，俗称“风动石”。大自然的神妙，让人大开眼界，一天下来，意犹未尽……

新兵训练结束，各奔东西。一年后，这些“秀才兵”都分别考上军校。有一个浙江籍战士小卢上军校后，特地拍了张全身照片寄给我，在背面写上“献给我最敬爱的指导员”。这是我初次分享到带兵的乐趣。

从此我就向团政工首长要求，决心改行搞政工。不久，我被任命为一连副指导员。

爱兵如子

1986年6月，我被派去湖南零陵某雷达连接替指导员。

在驻地零陵永州城北，有潇水与湘江水流汇合，这是湖南简称潇湘的渊源。唐代柳宗元被贬永洲时就在这一带著文写书，留下《永洲八记》《江雪》《捕蛇者说》等不朽名篇。这里还有古代潇湘书院，其文化底蕰深厚。

零陵机场原是国民党的老窝，某雷达连就在机场跑道边，冬天洗澡是用井下自来水，不如海南自来水有温度，初去一不小心就得了重感冒。我在这里与连队官兵同吃同住近两年。

在连队当主官，大小问题都要自己分析和处理。时间长了，经历的事多了，就得了一条经验：处理问题一定要做到，大范围内发生的，就要在大范围内解决；在小范围内发生的，就要在小范围内解决。

有一次，炊事班长收到家中“因母病住院速回”的电报后，自知炊事班过年时人手紧走不开，便把电报揣进衣袋里没有报告，但去粮店买大米时，顺手将一袋大米转卖给当地商贩，以变钱救急。对此，我心里十分同情，一方面责令他退钱将那袋米追回，以挽回不良影响，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个战士一时糊涂是表面现象，急着筹钱救母才是本质。当时战士每月只有6元的生活津贴。为此，除在干部福利费中给予适当救济外，还在我自己仅有300余元的月薪中，拿出200元救助他，悄悄地向他家里寄去。心想带兵要爱兵，就像自家孩子在外犯了错，回家要帮助讲清道理，但不会送到大庭广众面前去处理。遂批评开导几句后，直捏其耳朵：“下不为例”。

此后，在日常工作中，他更加卖力，退伍前还入了党。

欲擒先纵

我在某雷达团宣传股从干事到股长，一干就是六年，依稀记得有五年春节都是去基层连队代职，让连队主官回家过春节，自己却没有回老家吃过一次团年饭，尤其有一年春节留守机关，收到“祖母逝世”的噩电，也没空回家披麻戴孝，可祖母是抱我长大的，如今看人论孝道，就触及我心中的痛。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倒没有怨言。

五年春节去连队代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东方县某雷达连，沙草地貌还算平坦，高高的马尾松树掩映军营，步行十几分钟就去了县城，市区地处海南改革开放最前沿，滨临南海，其滨海公园却是四季惊涛拍岸……

这个连队，集合起来有五、六十人。当时，连长探家还未归，指导员就在年底回了家。

作为带兵人，我深切体会到：任何问题都有解决它的两种办法，看你选哪一种,做思想工作就像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

连队平常没有举报信，我去代职却发现了新情况新问题，考虑代职时间短，顺势疏导，保持稳定为佳。

连队离市区不远，听说周末个别人去娱乐场所“打电游”，为探虚实，我利用周日时间，尾随上街实地调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打电游”是改革开放后的新情况新问题，当时团机关都不知道存在这新玩意儿，没有什么禁令和制度限制，一时无法制止。

我离开时，跟连长进行了探讨与沟通，这种电子游戏看似娱乐，实际上是先计分后结账，玩的就是钱，有输有赢，明显是一种变相的赌博，应该及时刹住。

不料，等我回到机关不久，却有连队觉悟高的战士举报我也与人“打成一片”。我笑笑跟政治处领导解释说，我是采用 “欲擒先纵”法呢。好在这个连队军政主官配合带兵有方，经得起检验，单位一直稳定安全无事故。

谁与评说

总而言之，带兵须爱兵，带兵也是门艺术，需要智谋。我从基层连队到某雷达团政治机关，十几年如一日，任职代职，足迹遍及两省十县市的基层连队，在位时总是做到不轻易上交矛盾，完全自行化解，较好地保障了连队官兵思想政治稳定，功过是非，谁与评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是《增广贤文》中的老生常谈，意思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是不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以前是如何英勇的”。换句话说：真正的成功者，是不吹嘘以往的成绩的。但人到退休，都有过去一些真切的工作经验，独到的见解，不写出来就涅没了。

诚然，真正成功的人有钱有势，可雇人代笔、或与记者交流、或与亲人拉家常讲故事，自有他人为自己树碑立传。

不知从何时起，文人被称为“穷秀才”，目下印本书如用 “大书号”要花费10万元以上，如果请人代笔更不划算，文人要立言还得靠自己。

老来衣食无忧，欲再出书却为难，雇人写书也难堪，文人要笔耕，一切社会阅历，均是最好的生活体验，提笔不离当年勇，处处风景处处诗，未必非好汉！

（2019.11.20修 改）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刘光明，1959年生，湖南人，投笔从戎22年。海军中校转业服务于湖南大学18年，退休前出书2本。中国教育管理学会会员，2015年被聘为《中国素质教育探素》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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