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光阴的故事
光阴的故事
刚下班到家的文杰,还在楼道里就听见老婆王多多在屋内的爆笑声,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是谁,更不难想象,老婆每次笑得花枝乱颤的傻样儿。
小学三年级时候,王多多随父亲工作调动来到大院儿,恰巧跟我在一个年级。有一天放学后在校园里,我跟一帮死党正往外走,迎面走来的王多多看着我,眼神里几分渴慕。“你好,我是九九,听说你刚转学过来,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对方也不扭捏作态欣然接受这份热情。
生活中很多人来过,又离开。自从那天的相识至今,我们的情谊始终保持着,哪怕天南海北,哪怕几十年里很少见面,但双方只要一旦连线,肯定会烧得电话线短路,或者引发海啸或者八级地震。
那会儿的我和吴江,被大院儿里孩子们推崇为“首脑人物”,以吴江为首的“特别行动小组”如此“骁勇善战”。“女子别动队”这边以我为首,王多多进来后成为我的得力副手。
那时的一帮孩子在大院儿里,正是猫狗都嫌的年龄,不是到门诊部偷针管儿灌上红药水见人就喷,就是跑后头农场的果树上偷摘果子,咬一口就吐了,随手一扔,而那些瓜果正是生长期,惹得农场的战士只能怒目而视。
吴江在大院儿里任“纵队司令”已经两年了,每天不知道在哪个山头上筹谋指挥。部队大院儿的男孩没有不好战的,有玩具枪的带枪,没有枪的带木托,最不济也带把扫帚,扫帚上系上红领巾,当刺刀和红缨枪拼。
大院儿后门山上有座亭子,这亭子就是我们进攻夺取的“高地”,正反两派由我们两帮人马轮流坐庄。一群挎着帆布包和军用水壶的“子弟兵”,扯下柳条编成草圈戴在头上,喊着叫着成天满山头冲杀,并分成两派对抗演练。两队人马互相投掷子弹壳,扔木头手榴弹,这些东西部队孩子家里多的是,谁先占了优势就打了胜仗。
由于我和吴江从小关系很好,他多半会明里暗里让着我,甚至有时候会偷偷泄露”作战计划”,因此我这帮人马捷报频传,惹得吴江的地位差点被取而代之。
由于太过淘气惹祸,吴江经常被父亲胖揍。每次挨打时还死拧不带求饶,弄得吴叔叔火气盛焰窜出去几十里地,下手更狠。吴江的手下一看赶快来我家报信儿,我不敢迟疑骑车飞奔“法场”救援。
说来奇怪,作为这个大院儿二号人物的吴叔叔,见着我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他可以跟人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谁的账都不会买,但每次只要我一出现场,娇娇柔柔地扯着他衣角,甜甜地叫一声:“吴叔叔。”他会立刻停止对吴江的惩戒。
很多次他跟我老爸打趣道:”老陈啊,你家九九这丫头我怎么看怎么喜欢,回头给我当儿媳妇儿呗,实在不行当闺女也可以啊。“哼,美得你,就你家混球小子能配上我闺女?”声音里透着无比的骄矜。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依然换着花样儿淘,不断胡乱倒腾。一天下午我带着队伍在家属院儿“行军”,这帮臭丫头到处踅摸,王多多突然看见涂阿姨晾在门后面粉红色的例假带,被风吹起来飘荡着,大家好奇害死猫,纷纷猜测这是干什么用的。我脱口而出:“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吗?”众人用仰慕崇拜的眼光看着我,“这是月经带,大人流血时用的。”“哈哈哈……”一帮人坏笑着回家了。
当晚这个故事迅速在大院儿里传开来,并演绎成多个有色版本。一会儿功夫涂阿姨怒气冲冲找到家里兴师问罪,我妈妈一劲儿赔礼道歉,临走时还给她带上一包大白兔奶糖,这才罢休。
那包大白兔奶糖是我每月主打零食。
如今涂阿姨已经耄耋之年,看见我还总会用手指头戳我脑门儿。
涂阿姨走后,爷爷和爸爸他们在旁边乐得直不起腰来,妈妈把茶杯重重一顿,厉声怒斥:“你个死丫头,什么你都懂是吧?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自己知道就得了,还在外面胡说八道。”当晚在爷爷的袒护下才幸得逃脱“魔爪”。
后来等我青春期发育时,丝毫不像别的女孩儿那样惊慌失措,非常镇定应对,一年以后妈妈才发现情况。
中学以后,突然有一天,我厌倦了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宣布队伍解散,慢慢跟原来的日子做了交割。
一直喜欢跟爸爸学吹笛子和拉手风琴,从识简谱开始,那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谱子,我至今还能背下来。当年在院校,八一前夕,《军营男子汉》这首歌刚刚推出,我拿到曲谱后,半天时间就把大家教会了,在文艺汇演中,因为抢在流行的前沿,我们学员队风头无两。
改变心性后,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安静静阅读。跟着《茶花女》中玛格丽特跌宕的命运落泪,她美丽、聪明而又善良,虽然沦落风尘,但依旧保持着一颗纯洁、高尚的心灵。身处尘埃,却充满热情和希望去追求真正的爱情,甘于成全别人牺牲自己。茶花女离开后,惯看李煜春花秋月的故国往事不堪回首。纳兰独念西风凉凉,落梅横笛中,易安低问:云中谁寄锦书来?我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啊,兰舟载不动多少溪亭日暮!古筝声里高山流水叹伯牙子期,怕掩深院梨花,还做故人清泪!
吴江他们每天依然继续着那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肆意,只不过把汗水挥洒在篮球场上了。王多多那会儿成了吴江的铁杆儿迷妹,只要吴江在球场,她准保开启疯癫模式,那副痴傻迷样儿,让我分分钟鄙视。
只要吴江中途下场,立马扑上去问长问短,”好球,江哥威武!江哥太棒了!“我们都心知肚明地为他俩创造独处条件,而无论王多多怎样热情似火,吴江始终爱搭不理的死样儿。
终于有一天我经不住王多多的恳求,把吴江约出来,想拾掇拾掇他的臭德行。没想到吴江听我说完后看我半天,瞪着眼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弄得我一头雾水。
第二天王多多上门兴师问责,“九九,你跟吴江说什么了?他告诉我他喜欢的是你?我让你去帮忙传递情报,你倒好,挖我墙角!从此咱俩一刀两断!”任我怎么解释怎么拽她回来都不肯,还拳打脚踢又咬又抓,没办法我只得放手。
“吴江,NDY的,有你这样的吗?王多多这么喜欢你,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儿,你扯上我干什么?”气急败坏抄起军用电话直拨吴家。那头半天没吭声儿,最后一句“我只喜欢你,这么多年来弟兄们都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一拳打在棉花上,我顿时哑火,不知道如何跟王多多解释才好,自此,王多多和我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我和王多多是发小儿好姐妹,她喜欢的我不可能介入,况且我跟吴江熟得不能再熟了,哪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啊。
从此王多多和我分道扬镳,我和吴江宣布决裂。
后来吴江结婚后,多年不回家飘在外面,他和大家很少见面,更别说联系了。
大二那年,王多多由于吴江的拒绝依然耿耿于怀,居然和一个残疾工人谈起恋爱,据说那人很会写情书,撩得王多多五迷三道。友友告诉我这事儿后,我简直要气疯了。特地在周末请假乘飞机回北京找她,希望从前的事儿能够冰释前嫌。在听完她和这个男士的交往过程后,我决定带她亲自上门见识一下那位主人公的生活家庭环境,让她明白什么叫门当户对,以免陷落在文字恋爱的罗网中难以自拔。(此处绝无鄙视任何人的意思,生活背景不同理念不同而已。)
按照对方提供的家庭住址,我俩找到北京东站,一打听机务段家属院儿离车站还有很远的距离,且公交也不方便。怎么办?返航归队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车站有辆火车机头马上要启动,我赶紧问司机师傅,他说会经过机务段家属院儿,并且答应捎我们过去。
二话不说,不顾火车机头上的煤灰有多脏,爬上去攥着车头两边的栏杆,居然引吭高歌“爬上飞快的列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年少轻狂的岁月。
等见到那人后,不说家庭背景,单说对方连起码的生活能力都不具备,我和王多多互相看了一眼,简单坐会儿告辞。
出来后两个疯子在路边傻乐半天,我一脚踹过去,恨恨地看着她“你让我操心死了。”
“谢谢你九九!”我们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曾经的不愉快全部化为乌有。
如今我们已经人到中年,那些曾经往事好像刚刚在昨天,只要我俩一提“火车头”瞬间就会狂笑不止,这个梗儿只有我们俩懂。
现在的王多多,为爱远嫁苏州,在那个水墨江南的地方,将自己的婚姻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此时彼时的江南,在我心里!在我梦里!
这个秋日雨后,兰草在书房淡淡馨香,微风在午后的回廊里徜徉,有份怀想携着雨滴信步,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那些桃花潭水的心事在秋雨连江夜入吴,零零碎碎铺陈开来。如此渴望,有一天我的文字和思念,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飞落在五湖四海,挥别在汪伦的背影中……
真正的友情,就是“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的美好,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思念。
少年乐新知,中年思故友。行走光阴里,所有相遇都百转千回或渐行渐远,幸运的是,多年之后一回头,有人还在。
今日挥笔行书,落字成念!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陈颖,笔名十月女泽,医疗机构就职,酷爱音乐、摄影、古典诗词等。行走半生,仍是檐下听雪阅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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