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老轱辘是娶过媳妇的人
老轱辘是娶过媳妇的人
晴水盈盈||山东
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恨不得使出全部功力,把心中的愉悦欢唱出来。
一只顽皮的小黑狗转着圈圈,摇晃着脑袋摆弄着尾巴,做出很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轱辘忍不住的拿起一块小石头,使劲儿地扔向路边的杨树稍,惊得那一群喜鹊四下纷飞。他转身又想踹小黑狗一脚,吓得它夹着尾巴,“嗖”一下,钻到柴禾垛后面去了。
轱辘心烦,太烦了。心烦的想大喊大叫,真想使劲儿的奔跑。他烦是因为他遇上大事了,他要娶媳妇了。
轱辘有自己的名字,那是上学的第一天学校的老师给取得。虽然第三天他就“毕业了”,可那名字他一直叫着。
可村里人没有喊他大名的,上至八十岁大爷下至十来岁孩童见面都喊他:“轱辘”。那是他的小名,因为辈分小他只能由着大家伙“轱辘”来、“轱辘”去的。
山里的村子,东山一户、西山一家子;住的都比较随意,像星星散落在夜空。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像样的院墙,更没有街道和巷子。轱辘一家住在南山脚下,那一片住的都是他们本姓的人。
轱辘家那一大家子,阳盛阴衰。家里的媳妇、婆娘不是早亡的就是病奄奄的,总之是不旺相。轱辘大哥的媳妇是用轱辘的大妹给换的,结婚不到两年人没了。二哥脑子有点不大灵光,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轱辘已经二十六岁了,家里为他的亲事,算是把心操的稀碎稀碎的。
轱辘生性薄凉,少言寡语。每天除了埋头干活就是倒头睡觉,像块会行走的木头。平日里见了女人,都不兴多看两眼的,是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想女人的那种人。
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了,轱辘他爹整天愁的像着魔了一样。老头琢磨来琢磨去,感觉还是得用二妮给轱辘换个媳妇。虽然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小闺女,但为了繁衍子孙的千秋大业,也得豁出去了。
就这样,轱辘的小妹二妮嫁给到隔壁村的李家;李家的大姑娘嫁到了另一个村的苗家,苗家的苗小翠成了轱辘的媳妇。在媒婆的苦口婆心、不辞劳苦的运作下,轰动十里八村的“三连转亲”就这样成了。
轱辘高兴不起来,他感觉一个人挺好娶媳妇做啥。在他看来,娶媳妇、生孩子、过日子是一种麻烦。他不想惹那种麻烦,再说拿亲妹妹换个小他八九岁的媳妇,他觉得别扭。他用沉默来反抗,可他爹说了,这婚要是结不成就砸断他的腿。再说他爹说了,他一天娶不上媳妇,二妹就一天不能找婆家。二妹曾经偷偷告诉过他,她要嫁的李家老二是挺好的小伙子,就是家里穷,还有个手残疾的老哥哥硬生生给耽误了。轱辘看得出二妹的心思,也就任由他爹安排了。
在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好日子,轱辘的新媳妇进门了。虽然不情愿,轱辘终还是被塞进了新房里。按理说,洞房花烛夜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可是,轱辘感觉自己心如止水。半点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没有,即使一身红妆的苗小翠,看起来娇艳如花,仍然看着像个孩子。
轱辘远远地坐着,看着苗小翠、看着房中的大红喜字、大红蜡烛,内心一片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默默地从橱子最里层,拿出自己的被褥铺到墙角边的地上。转过头对苗小翠说:“我本就不想娶媳妇,也不想毁了你。咱俩各睡各的,再过段时间你想走就走吧!天不早了,早点睡吧。”
这一夜,轱辘睡得出奇的安稳。
三天后,轱辘在新房的另一个房间里安了张小木床。
三个月后,苗小翠流着泪说不想和轱辘过了,提出离婚。
这消息一出,村里像炸开锅了。说啥的都有,有的人说轱辘不行,不是个男人;也有人说苗小翠凭着自己长得好看,根本不让轱辘碰她;也有的说晚上苗小翠追着轱辘跑,轱辘愣是不要她......各种版本,说的有声有色、活色生香。
“三连转”的亲事,不是说离就那么好离的。一时间乱了套了,关键是那两家的媳妇都怀孕了。于是,媳妇哭、婆婆闹,吵得不可开交。闹腾半年,轱辘和苗小翠总算把婚离了。
离了婚的苗小翠没有回娘家,拿着轱辘偷偷硬塞给她的1000元钱去了城里。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自学,她嫁给轱辘那年,本来应该上高一的。
后来,轱辘一直一个人过日子,还是那样生性薄凉、不轻易言语。别人说他什么他都憨憨的笑笑,从不计较,好像根本就不是说的他。顽皮的小孩有时会远远的喊他:“轱辘轱辘真可笑,娶个媳妇他不要.......”
他听了也只是淡淡的说:“好好读书,别胡扯没用的。”
村里人跟他说:“轱辘,你可亏大了。你那媳妇苗小翠现在可了不得了,进大公司了挣钱可多了。”
“轱辘轱辘,你媳妇苗小翠开着好车,回来给她娘上坟来穿的可洋气了。”
“轱辘,听说苗小翠有一儿一女,还有个当官的对象。”
轱辘听了总是淡淡的笑笑,仿佛从来就不认识那个叫苗小翠的女人。
五十岁的轱辘,看起来很老了。特别是在他一天夜里,被老鼠咬了脚趾头感染之后,身体更不如从前了。
轱辘一个人睡觉被老鼠咬着脚了,被当作笑话传了好久。有人说要是有媳妇就不会被咬了,有人说连老鼠都欺负人,也有人说轱辘把老鼠都饿疯了。轱辘踮着脚、瘸着腿淡然经过,偶尔也会出其不意的说句:“幸亏没媳妇,有媳妇,老鼠咬着媳妇咋整?”
五十五岁之后,轱辘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份来自省城的1000元汇款。村里人都纳闷,轱辘没有亲戚在大城市里啊?除了去年他取了3000元给身患癌症的老张家儿子上大学用之外,剩下的他一分也没花全都存起来了。谁也没问出轱辘这钱是谁给他寄的、他存起来留给谁的;但他每次收钱、存钱后,黝黑的脸上都会有一种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和满足。
如今,轱辘也变成头发花白的老轱辘了。老杨树上的喜鹊依旧“叽叽喳喳”的叫着,亦如几十年前的那般欢快。
偶尔回乡,经常看到老轱辘一个人领着一条小狗,揣着收音机听着京戏。他看起来,一副悠然自得、与世无争的样子……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范莹,生于80年代,网名晴水盈盈。中级职称,热爱写作,尤其是散文的创作。喜欢写情感、美景美色、往事乡愁,作品大多发表于微信公众平台。出生于沂蒙山区,现居聊斋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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