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马老汉的幸福晚年

马老汉的幸福晚年

“嘀嘀——”马老汉驾驶着他那“宝马”——草绿色的电动三轮车通过小区门闸时，总会揿几声喇叭，跟值班门卫挥挥手打个招呼，然后才美滋滋的出门上路。

老马，一个厚道的农民。老俩口都七十多岁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十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老屋周围的那几亩地。把个土地整得是沟是沟埂是埂，种的除了粮食就是一畦畦瓜果蔬菜了，韭菜、青菜、辣椒、西红柿，日常家用，从不上市场。这块地，几乎是他的全部，整天就在地里转悠，查看庄稼长势。也会仔细的撸去爬在土豆叶子上蜗牛，赶走飞来偷吃还没有成熟玉米的小鸟，再顺手拔掉刚刚冒出来的杂草。

庄稼人的生活就靠地里的收成。风调雨顺的年头，还算不错，老俩口的日子还能过得去，倘若有遇上一个旱灾水涝的，日子就真的很难撑了。就说82年秋天吧，那雨下得不睁眼睛，沟里河里满满的都是水，鱼儿都窜到了玉米地里，眼睁睁看着那一片快成熟的玉米浸泡在水里，萎了、烂了，人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可老马的芝麻刚开花就让大水泡成了光杆，犹如一根根粗大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要不是政府的救济，早就没有我老马了。”一提到这事就不无感慨。

年轻时候的老马是条壮实的汉子，一个种地的 行家里手，什么农活都拿得起做得棒。可让他纠结的是，尽管他结婚多年了，还是没有儿女，他嘴上从来不说，那是怕惹老婆伤心。他常常站在杨树下望着邻居家放学了的小孩，心里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只要老婆不在身边，一定会逗他们玩上一阵。

老天爷似乎还是眷顾他老马的。刚四十出头那年，妻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这让一直没有孩子的他，把喜悦满满的堆在了脸上！对平时一贯疼爱有加的老婆，更是奉为女皇。衣服不让她洗，饭也不让她做，更不用说地里的农活了。还捉了下蛋的草鸡，炖了浓浓的汤由她一个人慢慢的喝，好让她补养身子。

可是，命运总是会捉弄人。医院的检查报告单，象一记晴天霹雳在老马的头顶上炸响——医生说：他老婆根本不是什么怀孕，是感染上了血吸虫。患了大肚子病。这病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以前村里也有人得过这病，这病极伤身伤肝，如果不及时治疗，将危及生命，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能眼看老伴这样病下去吗？当然不能，老马可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他东借一点西凑一点，终于把她这病给治好了。当然也欠下一屁股债务。本来日子就不宽裕的老马更艰难了。再艰难日子，也得咬着牙一天一天的撑下去。

时光流转，城里乡下都悄悄的发生了变化。终于有一天，村里有一个人耐不住了贫困，走了出去，过年时节风风光光地回来了。人们总是一个看着一个的，过日子谁不想多一点挣钱呢？于是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有南漂、北漂打工的，也有在周边城市做点小本生意的，眼看着人家的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而他，老马还是从前的老马，怨谁呢？况且他也放不下体弱多病的老婆子出去打工什么的，再说，这么一把年纪，既没有文化又不懂技术，还能干什么呢？认命吧！

于是，他依旧日复一日地在庄稼地里转悠，生活得仍然如前清苦而平静。

虽然，这一切老马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是邻居们倒为他俩担心起来了，在背地里经常议论：这没儿没女的老俩口，干不动农活的时候怎么办呢？是的，年纪一天一天的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人是说老就老的。到了那一天怎么办呢？！话，不知道怎么传到老马的耳朵里，戳到他心里。黯然的他免不了回家也和老太婆说说，没有想到的是，他老伴却不以为然了。

她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有政府吗？”接着又说，“你想想，哪一次不是政府帮我们渡过难关的。”

老马想，话虽说的没错，但总不能一辈子靠政府吧！这话只是在心里嘀咕，他从来没有和老伴抬杠的习惯，也就没有当着老婆子面说出来。他搓了搓手，信步走上了那熟悉的田埂。河边杨柳枝条已经荡出了一绺嫩黄，麦苗也已经拔节，春天真的来了。一阵暖风吹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舒坦了许多。

2000年，老马的春天真的来了。

那一年，城镇化让他从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搬进了楼房。补贴款让他还清了左亲右邻的债务不算，还置办了新家具，居然也用上了手机。老马那个美呀，天天把开心写在脸上。

当老马还沉浸在住上楼房的喜悦中的时候，幸运之神又接二连三的降临到他的头上了。

头一桩就是老俩口拿到了农保医疗卡。这对于一个农民、特别年老体弱的老农民来说，又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持有了这张卡，就意味着多了一份保障，一旦有个头痛脑热的，就有了与城里人基本同样的待遇。起码不用自己全额负担了。

接踵而来的就是农村土地流转，村里成立了农村经济合作社，农民进了社会保障数据库，并且每年都享受土地红利。从土地里走出来的老马和他老伴的生活保障金每月竟高达1600元！他戴着老花镜，看着存折上实实在在的数字，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也就是说，他家年收入近两万元，就算是年年丰收，这钱也要让他在风里雨里拼上几年的哟！

俗话说，钱是人的胆。日子好过了，每月都能按时领到一大笔钱的老马也挺会享受的，他甩掉了用了多年的破三轮，开回了一辆他称之为“宝马”的——“绿源”电动车。这车是全封闭的，能遮风挡雨，好搭载两个人。每每走个亲戚访个友的，买个菜什么的，都会兴致勃勃的带上老伴到镇上悠哉悠哉地转上一圈。见到熟人，一定会揿几声喇叭打个招呼，洒下一串喜悦。

原来担心老马两口子日后生活的邻居们也着实为他高兴，现在是这么说了：“老马啊，你的晚年真够幸福哟！”

“是啊是啊，这是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啊，嘿嘿！”这话是书记在居民大会上说的，被他用上了。

“党和政府就是好啊！”老汉一脸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随后，熟练的启动了他的“宝马”，迎着阳光，在新铺设的柏油大道上稳稳地向前驶去。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李本忠，1949年出生，大专学历，中学高级教师，京口区作协会员。1971年秋从事教学工作。1980年7月任教于江苏省国营共青团农场中学，从事教育教学工作，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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