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华 | 爱恨农家菜

爱恨农家菜

文|乔明华

苋菜、马齿苋、红薯叶这些农家菜，如今成了城里人的新宠。而对我这个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这些农家菜，真是饱含着许多的无奈与辛酸。

先说这红薯叶吧。小时候，每到夏季，红薯叶就是农家的主要青菜了。我家这个时候吃面条主要都是丢（放）的红薯叶。我家房后就是红薯地，锅里水快开的时候，妈妈就会叫我去房后掐把红薯叶回来丢锅。大家都喜欢吃红薯叶尖，我往往为了省事，就掐一把叶子，自然会被数落一番。红薯叶面条，浇上蒜汁，应是当时的美味。到了收红薯的时候，每家还会晒一些干红薯叶和渥一些酸红薯叶，以备冬天吃。干红薯叶丢锅，可以做面条，可以做面糊涂。酸红薯叶除了可以做面条，还可以放点辣椒、盐做成咸菜，吃着也不错，我上初中的时候，曾经就把这些咸菜带到学校，吃馍、喝面水汤，就着酸红薯叶咸菜，但不能常吃，吃多了就会吐酸水。

再说说芝麻叶。现在城里人都爱吃芝麻叶，也确实好吃。我们小时候吃芝麻叶是从芝麻苗的时候就开始了。芝麻苗太小就发苦，在芝麻刚长出来需要剔苗的时候，就挑稍微大一点的拿回家，用水淖一下，去去苦味，可以丢锅，也可以凉拌，最常用的吃法就是做成菜馍。小时候芝麻叶菜馍真没少吃，现在还能想起那芝麻叶馍的味道。在我的老家，每年家家都要晒芝麻叶，在芝麻快成熟的时候才能去掐芝麻叶，掐早了对芝麻生长不利，毕竟芝麻才是主要产品，芝麻叶只是副产品。掐回来的芝麻叶要淖一淖，然后放到土场上凉晒，等芝麻叶晒得半干，叶子还润着的时候，在地上揉一揉，把叶子团起来，叶子揉活了，晒干的芝麻叶才好吃，通常要揉上两三遍， 再晒干，这些活大多是女人们干的，很辛苦。晒干后的芝麻叶通常用大大的茶叶包起来，吊在房梁上，做为冬储菜。

不管芝麻叶还是红薯叶再好吃，这么天天吃，凭谁也会吃腻，可是在那些粮食稀缺的年代，在农村，这些干菜可顶半年粮，每顿饭里总有一半菜。每当吃饭的时候，看到绿绿的叶子或是黑乎乎的叶子，总是皱眉头，而我的奶奶总会说:吃菜长头发，带花回娘家。哄着我把这些母亲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菜吃下去。还有那些苋菜、马齿苋之类的野菜，都是我们饭碗里的常客，真没少吃。

当初，我是多么的讨厌这农家菜，曾经努力读书，逃离家乡，就是为不再吃这些讨厌的东西。没想到，当我真的离开了老家，进了城市，在人到中年的时候，反而非常怀念这些我当年非常讨厌的东西。现在菜场里，这些菜都有卖的，每隔几天总要吃上一回，苋菜捞面条，红薯叶凉面，芝麻叶绿豆面条，马齿苋馍，还有那凉拌苋菜、马齿苋，爆炒红薯叶，芝麻叶豆腐汤，真是花样翻新，怎么吃也不觉得厌烦了，反而有了家乡的味道。每次回家总会让弟妹做碗芝麻叶面条，或是红薯叶凉面，回城的时候总要带上一兜干菜。

人生就是这么兜兜转转，当初死活都想离开老家，现在却又想回去，过那梦想中的田园生活；那些吃腻了农家菜，在几十年后，又成了我餐桌上的至爱。人呐，真是个奇怪的动物。爱恨都在一瞬间，对这些菜，又何偿不是？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乔明华，一个喜欢读书与运动的人，偶尔也写点小短文，自娱自乐。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