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 | 张简 | 塔院里的老戏台
花洲文学
塔院里的老戏台
文| 张简
对于戏曲,没有特别的喜欢或不喜欢,只是老戏曲的节奏太慢,新的曲目太少,没有多少耐心等到那个从小就耳濡目染知道的结尾。看完完整的一场戏,在电子化自动化追求速度的时代,无疑需要极大地耐心。
最近一次看戏,还是十四年前陪着母亲在小西关的塔院戏曲茶馆里,偌大的房子里,只坐了前几排,稀稀落落的,尽是白发老人。唱戏的舞台上,基本也是些老艺人,最年轻的也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年轻的谁会学习戏曲呢!漫长的学徒期,从小就要练习身段唱腔,严酷的师傅,免不了还要挨打受罚。
戏曲的故事很老套:狸猫换太子。讲述宋真宗时,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李宸妃随被打入冷宫。赵恒死后,仁宗赵祯即位,包拯奉旨赴陈州勘察国舅庞煜放赈舞弊案。途中,包拯受理李妃冤案并为其平冤,迎李妃还朝的故事。因故事脍炙人口,被后人竞相传颂。豫剧上演的唱腔高亢明亮,可以听出咱们河南人高腔大嗓的底子。结局算得上是喜剧,悲戚的过程煽情的唱词也赚得了不少老年人的眼泪和叹息。
没什么兴趣,我坐在第一排的角落处,翻看手机的信息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戏台子,消磨着时间。宽展的木座椅边,专门有放置茶杯的地方,茶馆里有专门的添茶续水的服务人员,隔一段时间,走来一个手提大茶壶的中年妇女,挨个倒茶水。收费不贵,那时连同看戏的门票是一个下午2.5元,相当低廉。茶叶是粗糙的大叶子,口感苦涩,但提神。
舞台上的三个演员,二男一女,女的怀抱一个婴儿道具,锦衣华服的三人端坐在凳子上轮番唱,有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对白,台下的老年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我这个观众不合格,实在提不起兴趣啊,对于已经知道结局的过程实在没有什么新奇。
总算演完了一个段落,就另开了一场戏。一男一女两个武把子在台上穿梭,两杆花枪你来我往打斗得不亦说乎,关键是戏台一角的锣鼓铙钹配合敲得亮堂,气氛热烈得如同有千军万马对阵。化了妆的男女主角都五官分外好看,男的英武,女的俊俏。戏剧的化妆夸张,但确实能有形神兼备之妙。
戏台应该是空心的,台面是木板搭建,武角的翻跟斗能震得舞台颤动。戏台的角落,年老的操琴手专心致志,常常闭上眼睛,投入的神清一度让我误以为他是个盲人。常常听说唱的和拉的要合拍,不知道到底谁在跟谁的拍子。也许是长时间搭档,磨合得久了,基本的节奏都熟悉了,自然而然就不会有拉拍的现象了。
一直喜欢京剧,它唱词念白大气风雅,做打举止精细严谨,不愧有国粹之称。豫剧的唱词往往比较家常、随意,似是信手拈来,符合口语化特征,情节甚至可以由演员随机发挥,加之大弦的吱吱呀呀的高调子,几乎和厅堂版的二胡咿咿呀呀无法类比。但是,长时间沉浸于豫剧的戏场中,会被地方戏剧的魅力吸引:说的是地方话,演的是地方习俗折子戏,观众就是父老乡亲。中国传统的教化少不了地方戏剧的功劳:教人向善的、生死报应的故事,最原始的舞台潜移默化地教化着看戏的民众。
一个偶然的机会,了解到福胜寺宋塔的前世今生。原来该塔建成于公元1032年,宋仁宗赵祯年间。赵祯就是戏剧传说的《狸猫换太子》里的太子,真实的史料比戏剧稍有出入。宽容厚道、务实勤俭的皇帝身世曲折,但是他宅心仁厚,生前身后,被民众尊重敬仰。福胜寺宋塔就是宋仁宗年间修建的。
小西关现在已经拆迁,一派废墟中,福胜寺宋塔显得高耸起来。这个来自宋朝的古老建筑,原本是礼佛所用。应该一度被膜拜的烟云所缭绕,晨钟暮鼓间,佛号声声。儿时曾听到的:邓州有个塔,离天一丈八。说的就是此物。在旧时的低矮建筑面前,福胜寺宋塔卓尔不凡,简直是高入云天。再加上它的佛教背景,更推高了盛名。
有时候路过小西关,想起那个秦砖汉瓦垒砌的戏院子,破旧的木板铺就的台子上,身着戏服的男女,锣鼓大弦伴奏下的唱腔,一嗓子开来,掩不住的沧桑古意弥漫。残垣中钻出一只黑色的野猫,倏忽穿过马路,令人怀想起宋朝被狸猫掉包的太子,是否穿越到了现在。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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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简,女,网名隔岸红袖,紫橄榄,河南邓州人,邓州市公安局民警。2004年触网写作。初以诗歌散文写作为主,有大量散文在省级报刊发表。2013年出版散文集《暖词平生》。2015年开始小说尝试,有中篇小说《玉笛引》在《奔流》杂志发表。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微刊《花洲文学》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