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祖金 | 我家老屋
记忆深处,我家老屋共有三座:一座是我爷奶辈的老屋,一座是我父母刚分家时的临建老屋,一座便是我从小居住时间最长的老屋了。
三座老屋现虽都已不复存在,但在我们一家人心目中,它们依然那样永久矗立着。
爷奶辈的老屋建于何时已不清楚,它坐北朝南地座落在村子中央,一条河沟从其右侧弯曲流淌了许多年,留下了我们难忘的记忆。
该座老屋为上房三间,土木屋脊构造,墙是土夯墙,墙体四角及门框、窗台部位外垒青烧砖。老屋左前方还有两间偏草房,一间住人带储物,一间为灶屋;外加一堵不算大的紧凑院墙和门头,这便是当年我们一家三代十多口人生活和居住场地了。
在那经济贫困,物质匮乏的时代,爷奶辛勤劳作了多年,同时养育我父辈们兄弟姊妹六人,还是置办下了老屋的房产,提供给其子孙们生活的场所,想来已很是不易。爷爷是个光知道俯身实干的人,不好操心;奶奶是个争强好胜,不甘落后的人,所以家中事务往往是她作主,后来我的父亲协助她主持家务,因为他是长子,那年他才14岁。
在当时,农民的家庭一般是贫穷的,但也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朴实自然,和谐幸福的。
当年,爷奶二老按照老规矩住在上房东屋,我的父亲及叔父们就住在上房西屋。后来为腾给父亲和母亲结婚,西屋的叔父们只好先移住到偏屋的草房中。父母有了我们后,为了腾给叔父们结婚用房,我的父母只有分家出来,就搬到村南边河沟外的荒地处,用干砖堆砌(不用灰砂垒砌)了两间小屋,作为我们临时居住房屋,时间大约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
我家过渡临建小屋由于偏寓村边,很是瞭哨。加之当年我们兄弟姊妹们还小,只要父亲外出干活或应酬回来晚的话,母亲和我们就很是胆小害怕。母亲总是早早地吃过晚饭,插上门栓,哄我们早早睡觉。为了看紧门户,父亲又养了一只大花狗,我们亲昵称它“大花”。“大花”也是当时我家中不可缺的一员,为我们一家站岗放哨。
父亲除了农忙时节耕种劳动外,还会带着一帮人义务为村民们营建房子。记得一年麦子快熟时节,接连几天父亲就在外盖房子。一天晚饭后,他独自一人很晚才回家。那天晚上,夜空微晴,时隐时现的月亮不时穿梭于不断滚动的云层中,伴着晚风吹拂,吹得麦浪起伏,沙沙作响。夜深人静时,一度还算胆大的父亲,一个人走在时明时暗的寂寥乡间小路上,不禁胆怯起来。听他诉说:他越是胆怯,越是仿佛听到身后有人跟踪的脚步声,回头看时却影踪全无,于是更是害怕心怯。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家中的“大花”:要是它能此刻陪伴着我多好呀!于是他自我壮胆似的高声喊了几声“大花”,其实并未期待“大花”真的会来,依然硬着头皮快步往家赶。正在他心里咚咚跳时,突然一对毛绒绒的东西猛窜到他双肩上,他顿感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了,还险些趔趄跌倒。
瞬时他才看清,突袭之物竟是自家“大花”!原来“大花”在听到他的呼喊声后,就抄近路直线从麦地中飞奔而来,因跑超了距离,见到主人后,就亲热地从父亲背后一跃而起,趴到了他肩膀上,才有刚才那惊魂一幕。而后,“大花”亲热地伴着父亲回到了简陋的老屋。
那座临建老屋,毕竟夏不避大雨,冬不御寒风,还有带给我们的心灵压力。父亲早就攒足劲头,要再盖起一座真正的房屋来,一等又是几年过去。直到1975年,我们一家老少整整忙乎一个春季,自力更生地做了生砖坯、瓦坯。那年夏季,父亲和别人合伙烧了一窑砖火,又买上一些上好木料,才有了盖房的基本原材料。
房屋选址在我村西南角,是父亲亲自带领一帮建筑工们盖的。恰逢当年家乡夏季雨水多,曾一度发了洪水。在盖我们房屋时,由于天气原因也是盖盖停停。本是不足一月就盖能成的,硬是前后折腾了近三个月,最后把父亲也累倒了。当时,倾尽我们家力盖起的房子也就是上屋三间屋檐房,墙体内部是土胚,外包青烧砖,灰瓦起脊房;偏房是两间,一间厨房,一间住人兼储物。这才成为父母辈单独的房产,也是我们一家人生活和成长的家园。
在这个院子不大,房屋普通,但却朴实、温馨的家园中,有我们一家长幼老少的尊重孝顺,兄弟姊妹的互敬互爱,左右邻舍的互帮互助,有温情,有呵护,有争议,也小有摩擦,但每天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交响曲,不乏其乐融融,不胜难忘。可惜的是,九十年代中期,这座老屋也是墙体开裂,屋面漏水严重,成为险房。后来弟弟扒掉老屋,在其原址上盖起了属于他产权的三间平房来。
三座老屋,曾为我们一家四代人遮风挡雨,抵御寒暑近百载,也曾历经沧桑,也曾春华秋实;它们承载了我家几代人的故事、希望和梦想。老屋虽已渐载坍塌,但在我们心中,其风骨依存,记忆犹新,梦想依旧,传承永久……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毕祖金,原籍邓州市人,现工作于河南天工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刊》签约作家,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民俗协会理事,卧龙区作家协会理事。
曾有多篇作品在《奔流》、《老人春秋》、《躬耕》、《南阳日报》、《南都晨报》上发表;2014年,散文《古镇赊店遐思》获全国首届“玉龙艺术奖”散文类二等奖,另有作品入编多部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