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古尹山桥
□陆复渊
古尹山桥，曾跨卧在宝带桥南部1.5公里处的京杭大运河苏州段上。这座明代重建的单孔石拱桥，曾占有苏州古石拱桥高度之冠。
数天前，我的一篇有关尹山桥的文章在报纸上刊发，我与妻子热烈地说起了这座桥。
我说，从年幼算起，我已许多次地踏上这座桥来往于运河东西两岸。不过，每次走到桥面，我只敢看看那块刻有花纹的方形桥心石，就是不敢走到桥栏石边往下望，要是望了，我这两条腿就会酸软起来……
妻子淡然一笑，说，你这是被这座桥的高度吓着了……
上世纪70年代，我所在公社的中学规模还小，教师除教主课外，还得兼上副课。这样，身体强健的我兼起了几个班级的体育课。这年夏天，为参加县中学生运动会比赛，我带着一批初、高中选手抓紧训练。
那天下午，在吴县农高中场地连续训练后，人人都是热汗淋漓。几个高中学生提出，要去尹山桥下游泳凉快凉快。没有犹豫，我答应了。
泡在尹山桥下的清水中，运河水波荡漾，桥洞流水潺潺。我们一边观望头顶上高高砌置的拱券石，一边任水流冲刷、让小鱼啄身。那里的清凉使大家身上的暑热很快就消散了。
那时，我们只求适意，全然不会去关注桥上的石刻及桥联，连那些字体是阴刻还是阳刻也没有记下……我们就这样在古尹山桥下游着、玩着。
妻子也翻开了记忆的册页。那时她在尹山大队第六生产队务农，所在的队与另外几个队在运河西岸都有农田，所以她与队里的社员时常要走过尹山桥，去河西干活。
去河西干活都是自带中饭活的，早晚要两次走过尹山桥。桥的一些石级已经翘起侧斜，既高、又陡，体弱的妇女走至桥体间和桥面上都要歇几次，就是年轻人，每到桥面也得停一停。
最有趣的是，看那些耕牛过桥。队里养了三头水牛，归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看养。别队的牛过桥，都由看牛娃牵着鼻绳慢慢走，就这样每头牛爬到桥顶，也会喘口气息。她队里的三个小孩子，牵牛过桥，倒是蛮会白相的——个个都敢骑着牛背走过尹山桥。
他们早上骑牛过桥，傍晚牛干累了就牵着走桥，这点他们也懂体恤。早上东坡上桥，他们两腿夹紧牛身，两手捏着鼻绳，又紧紧拉住牛的肩胛骨前进，嘴里还会喊出“驾、驾、驾”的声音。大水牛不时会停下来喘气，临近桥顶，这些牛总要赖在那里歇一下。在西头下坡，他们便变姿势拉住鼻绳，左腿夹紧牛身，右脚底抵住牛角尖，嘴里“嘘、嘘、嘘”提醒水牛慢行。
有一次，两只牛一前一后过桥，他们照常骑在牛背。两人依旧上桥拉住牛肩胛，下桥抵牢牛角尖。两只水牛仍是走走、停停，拉屎、撒尿。两牛走高桥，本就少见，加上爬行间那两个看牛娃还胡编乱唱起“向前进，向前进，我们向前进……”的歌词，真是笑煞人！
见我听得极有兴趣，妻子转而对我认真地说，这情景，有时会在雾蒙里、细雨中出现，看着，真是一幅充满风情的耕牛爬古桥图啊！
那些牛在桥顶拉下的牛屎，可是宝贝，可不能落下。这活，队长是交给50多岁的水土来做的。每次去河西面干活，水土总会挑一副粪桶担，带一把铲子，把干的、湿的全部铲到桶里，再沤到田里，这可是好肥料。他做事认真，队里人都赞他是个合格铲屎官……
这座古尹山桥在1981年被拆了，如今在那段运河水面上，已造起了几座新桥，可在提到这座桥时，人们还会自豪地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