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美文】| 韩阳作品：皮树洼

很久没有去过皮树洼了！

皮树洼，遍地是皮树。别的地方，皮树往往单根独苗，瘦长瘦长的，还不及一人高，总也不肯长大似的，只有皮树洼，皮树成片，相约着粗若碗口，高及星辰。

皮树洼往上走不到一里地，就是四人沟。听老人们说，四人沟原本叫死人沟，革命年代，这条高高的山岭，是兵家必争之地。四人沟，只在岭上有一长条平地，两侧是陡峭的斜坡，一路向下，延伸好几里地。听说岭上的平地，原来确实是沟状的，后来，被无数交战士兵的尸体填平了。每次到了岭上，印象最深的是温度骤降。夏天上岭，凉风飕飕地，多待一会，准感冒。冬天上岭，风格外地凛冽刺骨，不需主动移步，人就不自觉地往岭下倒去。所以，每次下岭时，我常常一路小跑。岭上植被单一，除了野草，到处是耐寒的带刺的野山楂树。后来，人们觉得死人沟不吉利，便就其谐音改名四人沟。

皮树洼，是离四人沟最近的大片平地。据说，这里是当年的屯兵重地。不过，如果四人沟上有一架炮，皮树洼就免不了要成重灾区了。我常常在想，这里的皮树之所以如此壮硕繁盛，大概真的跟埋骨于此的无数士兵有关系吧。

很多年以前，皮树洼也住过一户人家，那是我一位发小的亲戚。那家人的小女孩，我也曽见过。山上没有学校，小女孩为了上学，平时住在我发小家里，只有周六日，才跋涉十几里地，回到山上的皮树洼。我们到小学，要经过一条河。河上原本有座桥，不过多年以前，每次洪水一来，那座桥便忍不住开裂罢工。一次放学回家的时候，赶上洪水断桥，小女孩被洪水席卷着，往下游冲了将近一里多地，小女孩后来拼命地抓住一块大石板的边缘，就那样撑着，也不知挺了多久，终于等到有人路过，救下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说她可怜，其实你不得不佩服她顽强的生命力。或许，这也是她们家，单门独户住在荒野中的皮树洼，养成的个性吧。

后来，这户人家还是搬走了。也许是为了孩子上学，也许是下山回老家了，也许是进城经商了。不得而知，也没有去打听过。只晓得，他们家原来也不是这里的。

如今的皮树洼，只剩下没了屋顶的土房子，满是稗子草的野塘，和漫山的参天皮树。安静极了！每次路过这里，都忍不住停下来，享受这份静谧和恬淡。看一看土房子，闻一闻野塘，数一数皮树。待久了，就随便找块石头坐下，耳听枝头的鸟鸣，沐浴洼里的清风。要是渴了，这里的山泉水香甜清冽，包你解渴。

春天来了，记得洼里开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夏天来了，记得这里有几株结满红樱桃的野樱桃树，秋天来了，记得这里有几颗满是核桃的野核桃树，不过，唯独对这里的冬天没有印象，大概这里没有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