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成长之路（57）

五十七、暗流涌动

正当栗晓峰执教之路一片阳光灿烂的时候，阴云却已消消的弥漫开来。

其实，队伍内部一直问题不少。栗过于执拗的性格并不适合调整方方面面的关系，他和二司、训练局包括国家体委的一部分领导关系一直是疙疙瘩瘩的，本来就不利于女排训练的大环境。接着，栗导和队员之间又产生了大矛盾。其中和来自上海的副攻手王怡甚至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王怡负气打了退役报告，栗晓峰想都没想就签字批准了。
然而，报告递上去，栗的上司，训练局的某位副局长不同意。不同意也有她的道理：王怡确实是人才难得，不能因为和主教练顶几句嘴就把人家给退回去，不能因为当前主攻线十分强大就不珍惜副攻线上难得的人才。何况栗导训人的话也的确难听，小姑娘一时委屈还几句嘴也不至于就要撵回省队。
其实，关键在于如何处理一名队员要考虑全体队员的感受。王怡如果回省队，结果是同一位置的来自八一队苏利群就会顺利打上首发。如果之前就是苏打首发，王打替补也就算了，如果苏的综合实力确实公认在王之上也就算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这之前还有一个故事发生：当时国内最出色的接应除了已因兴奋剂问题及其他问题退回四川的巫丹，还有来自辽宁的周红。周红的进攻能力在这一茬的接应中是最有力的，特别是辽宁队员擅长的背飞战术周红也最突出。但是，在第一次集训的时候，因为周红报到时迟到了，栗晓峰铁面无私的宣布将其退回省队，就是给开了。巫和周的先后被退回，使得来自八一的崔咏梅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成功上位，这已经引得不少人的议论。而且很快又出现了同样来自辽宁的另二名队员也选择了主动退出国家队的事情发生，其中一人还是当时国家队的首发二传杨喆。

也许是巧合，栗和辽宁队员的矛盾还在继续恶化。在亚洲锦标赛期间，栗晓峰看到日本、韩国的队员就餐时都是集体来，一块走，就向中国队员也宣布，咱们也要体现这种集体主义精神，从今天开始也要这么做。可是，当天晚上，一名辽宁籍的老队员吃完饭就冲着值日生说，我有点不舒服，我可不可以先走了。栗简直就是怒了，还好他也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强忍着一言不发，其实就是否决了这位老队员的要求。但是，在场的另一位训练局领导，代表团团长却直接发话批准了，这位老队员起身就走了。当晚，栗晓峰决定召集全队开会，教练李秋江提醒他要不要请团长参加，栗是一脑门子的火无处发，怎么请啊？这事怎么来的，不清楚吗？我没当过大官，还没当过小官吗？我管不了团长，我还管不了队员吗？在会上，栗严厉批评了这名队员，你是老队员，是主力，是队长，不模范执行教练员的规定，反而还带头违犯，这象话吗？

但是，理是这么个理，话却说的糙。你劈头盖脸的一顿剋，你心里的气泄出来了，但是队员的心结并没有打开，这不行啊。其实对于这名老队员，大家都清楚，一是平时很性格温和，现在界内的队员们都还亲切的叫她大姐，不是那种刺头；二是她身体不好，特别是肠胃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之后，她还爆发了严重的肝炎，也说明她在饮食方面确实更容易产生不适感。尽管她不应该当时提出要提前退席，应该再等上几分钟，但是，她毕竟是在团长明确表态同意了才走的。你批评她也不能过于上纲上线啊，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第二天训练，这名队员还是有情绪，场上非常沉闷。栗导也不客气，要求身为队长的她带领全队一块高声呐喊着相互呼应。这本来是非常正确的训练方式，但是，显然昨晚上这名队员是哭了好大鼻子，那能一下子转过劲来，一开始就是耷拉着脸不吭声，直到后来才相征性的给了个声，栗导还是不满意。

这又要对比功勋教练袁伟民了，也是队长，也是训练中带着情绪，也是要求她在场上有所呼应，但是，袁导没有强人所难，当孙晋芳低头说了声，我练顺了，袁导立即给台阶，公开表扬。接下来，一对一再掰开了，揉碎了，急风暴雨加春风化雨，把这个出了名的犟姑娘说的心服口服，之后场上场下配合的水乳交融。袁的高明之处还在于擅长因人施策，因势利导，比如对同样都倔脾气的队长孙晋芳就会尽量单独交流，公开场合点到为止；而对性格更大条的陈招娣则是直来直去，对张蓉芳、郎平在还没有成为国际名星前后的批评方式和场合都是区别很大，有时还要和团内其他领导、队内其他教练员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思想工作就是要这样因人而异，入脑入心，才能有效果。

再就是，在中国队强大的主攻群体后面，栗仍然给来自八一的潘文莉留下了主攻首发的机会。理由是她的拦网好，这个说法其实也难服众人，因为，其他主攻的拦网并不差，而潘的强攻实在弱，只是面对亚洲球队时，这一点对比的不那么突出。总之，栗的用人始终没有避开有过于偏向八一队队员的说法，而栗自己就是从八一队主教练的位置上升上来的。
有了以上的背景，那位副局长果断不同意就这样把王怡退回上海队，就不能简单的认为是做为训练局的领导对运动队的干涉过多。在她的位置上，不可能忽视其他地方队反映的情况，在辽宁队员几乎是整体退出国家队之后，如果再把来自另一女排强队上海队的队员就再一次这样简单的退回地方队，副局长认为这样做实在是不合适。
本来，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也不是没有妥善处理的方法。然而，二人的沟通又有了大问题。栗认为，局领导不应该当众和他吵，让他在全体队员面前下不来台。可是反过来说，局领导来运动队找栗交换看法时，难道栗不应该主动请领导进办公室坐下来谈吗？毕竟是训练局的领导嘛，你是不是也要考虑先给她一个面子呢？面子从来就是相互给的好吧。
再说了，你就因为和你当众顶嘴，就把一名国家队的主力队员，世界级的副攻开除回地方队，这么做是不是也显得教练员的气量不够大呢？都是气头上的话，要不要不那么较真呢？是不是显得主教练不擅长做队员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没有这个能力，遇到世界大赛，如何能扎实有效的作好队伍的心理备战？再就是，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先向上级汇报一下，毕竟我们的体制是这样的。
这事的结果是，王怡人是留了下来，但是，双方心里也系上了疙瘩，包括栗和训练局的工作也产生了隔阂。(以上部分内容引自杜卫东的《败军之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