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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村的邓老板终于回家了。本来一到中国,他就成了一条活泼的鲤鱼,游在花海酒河,悠哉游哉,快乐得搞不清东西南北。可怜的邓太太,心急如焚,眼睛望穿了春天的山秋日的水,那么多电话,那么多眼泪加威胁都没生效,后来她轻言细语,只对他说了句:“再不回家,餐馆就要跟别人姓了。”先说名驰遐尔的鼓浪屿。那里有座庭院式的宾馆,窗外是大海和沙滩,还有鼓浪听涛,室内是欲死欲仙的人间天堂,“我要死了!”邓老板横在床上,搂着纪美的身子,发千般誓,许万般愿,只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吞进肚里,融进肠胃里,彻底给消化了。“宝贝儿你太伟大了,比毛主席还伟大。要不要跟我去美国?”纪美翻了个身,懒慵地地倚在床栏,手里吊甩甩捏了根烟,一对春波乱荡的双目,觑眯着他:“你好大的胆啊!让我跟着你去美国,你那黄脸蛋老婆不找我拼命?”“我哪来的老婆,我单身啊。”邓老板早修得脸老皮厚,他嘻皮笑脸地凑过去,亲她性感油亮的嘴唇,“我聘媒说亲娶你如何?”“呸!”纪美朝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烟,他一不小心吸进去,禁不住咳了一串嗽。“像你这种老男人我见多了,少在我面前装纯情,好意思假冒单身,说不定家里的猪崽儿都下了两个。”“厉害,厉害,火眼金睛啊。”邓老板嘻嘻笑道,跟这种直来直去的烈女打交道就是爽,“美美,说实话,我的确真心喜欢你,你如果想去美国,我还是愿意帮你。”他说着,起身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窗外幽蓝的夜空,繁星闪烁。“美美,快过来看星星,天上星星亮晶晶,好像你的眼睛。”“像我的眼睛?”纪美漫不经心望了一眼窗外,嗤笑道:“我说天上这么多的星星,像一张黑黑的大脸长满了数不清的白麻子。”“说得好,说得好。你大才女啊!”邓老板听得笑歪了嘴,越发喜欢这个野性的女人。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叠绿花花的票子,在纪美眼前晃:“见过美钞吗?这是两千美金,喜不喜欢,嗯?”“你给我美金,是不是因为我陪你睡过觉?”纪美眼皮都不抬一下,又吐出一口烟雾。邓老板一下愣了,走南闯北,阅女无数,难道还有不爱钱的奇女子?心想自己在纽约,花个两百都可以找到极漂亮的金发白猫,美如好来坞的星星,只要出钱,什么样的花姿势都摆得出来。“是吗?”纪美把剩下的半截烟扔进烟灰缸里,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我也喜欢你啊,邓老板,你年龄虽然大了一点,但是床上功夫还不错,真可谓宝刀不老,你若再吃点不倒翁丸,也可以去拍一级枪战片,嗯,你的块头还凑合。”邓老板先还笑着,忽然眼睛就直了,厚如城墙的老脸开始泛起红潮,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嫖客,而是被人嫖了。“不过钱嘛,我还是喜欢。”纪美立起身子,从他手里抓过那叠美元,响亮地朝票子上的人头一吻:“特别是绿颜色的,最养眼睛了。”她盯着他,半笑半真地说:“我收下这美元,是因为我给你面子,陪着你这几天没有参加演出,损失了不少,应该由你当赔家。”邓老板问:“演一场多少钱?”纪美故意夸大了一倍,以体现自己的价值。“才一百啊?”邓老板说:“吴总告诉我,他付你们的出场费是一千五,如果你们五个模特儿来分的话,应该每人三百,当然阿黄该多拿一些,但他......”“他妈的死阿黄不得好死,我操他的太奶奶!”纪美一声大叫,从床上蹦起来,气急败坏地嚷:“我早看出他屁股拉的是猪屎,邓老板,快送我回福州,他不把吞的黑钱给我吐出来,我就要把他的黑心给他挖出来。”“别闹,美美。”邓老板意识到自己言多已失,哄劝道:“他贪污多少,我双倍补给你。”他拍了拍她的脸:“走,去餐厅吃风味小吃。”二人正准备出门,电话铃声响了,邓老板用叽里咕罗的福州话跟对方交谈,纪美坐在一旁,一句也听不懂,但看见他一点点萎了,脸像被人打过。邓太太现在急成了火人,餐馆出事了!卫生不合格,吃了一个C (餐馆的卫生标准为ABC三个级别,如果连续拿了两个C,餐馆必须下课整顿 )。偏偏祸不单行,厨子们想造反,阿福恶语伤人,闹得一群人都想打架,大家集体威胁邓太太,如果不解雇阿福,他们集体辞职。两个打杂的阿米够(墨西哥人)也趁火打劫,把发货来的鸡翅膀偷了两箱出来。还好,被心细的阿福拦下了。邓老板只好打道回美,老婆可以不要,餐馆可是他的生命线,维系他尊严和富贵的根基。见到日思暮念的先生,邓太太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激动,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只要你在,餐馆再乱我也不怕了。”女儿茵茵,像只蝴蝶扑向父亲:“爸爸我好想你,妈妈说我没学好中文,爸爸不回家,现在我天天都在练书法。”女儿的眸子里有一片纯净的天空,邓老板的心一阵暖一阵疼:“爸爸答应你再不回中国了,要回去也带上你们一块儿走。”邓太太的心满是湿漉漉的感动:“去吧,茵茵,回房间做你的功课,爸爸刚下了飞机,让爸爸好好休息。”支走了女儿,夫妻二人免不了一番缠绵。同样是夜,二人世界总是温暖美丽。独自一人守着长夜,窗外世界的凄惶和寂寞,邓太太不愿回想。她现在躺在丈夫的怀里,娇嗔轻问:“为什么到现在才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修祖坟,建房子,三亲六戚,左邻右舍,你来我往的,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总得去拜见人家吧。”邓老板温柔地解释,邓太太抱紧了他,这个体贴而忠实的丈夫。“可是,可是你去厦门干什么?那儿又没有亲戚朋友。”“我向毛主席发誓,我是干净的。”宣了誓后,邓老板沉静地说:“我早该告诉你,有个朋友在鼓浪屿搞房地产,他邀我入股,我就跟他们上岛考察。”邓太太长舒了一口气,温柔地问:“那你愿意投资吗?”“我可不当冤大头。”邓老板动情地吻妻子:“花点小钱考察倒罢了,这年头我相信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和女儿怎么办?”邓太太感动得眼泪鼻涕双双落下,原来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卫生局(Dept of Hlth And Env Control)是怎么搞的?”邓老板变了音:“怎么给了个大C,不是定期都进了贡吗?”“局里来了个小姑娘,刚从学校毕业的,不吃你那一套,金中国在她手上也哭过一次。”邓老板哼了一声:“我不相信她能纯洁到永远。警察局、交通局、卫生局、移民局,哪个局不能用钱炸开一条路。龙老大办的绿卡,还不是我朋友在移民局找的关系。他们推荐的那个胖律师,肥得像猪八戒的表哥,先前移民局的官员,他妈的,和他以前的哥们勾结起来,黑起心肠,喝干了我们的血。”中餐馆和其他企业一样,如果向国家缴了税,就能领到劳工配额,甚至可以帮劳工申请绿卡。但是邓老板不喜欢阿福,他说:“等他以后有钱了,自己找人假结婚好了。我听龙老大说,他性情暴得很,大夥儿为了他不是差点起义了吗?”“还不是赌钱惹的祸。”她靠紧了他,呐呐地说:“反正你回家了,我什么都不怕了。”邓老板回家后,果然重振雄风。厨子们再不敢聚众狂赌,闹到深更半夜。卫生局那边想了点办法,自己这边也揩干净了屁股,不到两个星期,中华村的卫生鉴定又拿到了A。“我说嘛,这餐馆缺了男人还真不行。”邓太太深有感触地对莹雪发了一番感慨。莹雪正在剥雪豆,雪豆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她说:“邓太太,下学期我就要正式入学了。”“你想辞工吗?”邓太太并不吃惊:“当了学生,想不想打周末工?”莹雪只好解释:“我老公已经免了学费了,我打了这么久的工,还可以吃些老本。”其实,宋云青给她的工作已是十拿九稳,她减免学费的事基本成定局。但她不想多说。她只说些不打紧的闲话:“我婆婆成天想着把小姑子送过来,前些日子给她寄了I20表,现在就看她的签证运。”“千万别把她弄过来!”背后的声音洪亮如钟,原来是邓老板。“人人都当美国是天堂,天天累得半死,国内的人活得多阳光。我的两只眼到现在都还没倒过时差,回了趟国才知道,人家过的什么日子,那么多漂亮姑娘,温柔的,野性的,半野半柔的......”他猛地打住,太太的眼睛正盯着他,比老鹰还狠的眼睛。“那天在图书馆上机,遇到戏剧系的一个女老师,她说她需要人做网页,问我会不会HTML和JAVASCRIPT(网络编程语言)。我先答应下来,回家慢慢摸索,你看我这一堆图书馆的参考书。她说谎说得很平静,只是舌头有些麻。“美国搞艺术的人,大都是同性恋,那个戏剧系的女老师可能看上你了。”纪林笑道:“只要不跟她上床,其它都好说。鲁明阳过去在工厂有个师傅,老婆同他闹离婚,他只当有人给他戴了绿帽子,暗道地发誓要把制帽人打个半死。跟踪追击了半年,绿帽子的主人原来是个女人。他一下就没气了,说女人给的绿帽子充其量是顶蓝帽子。”一支笔在桌边没放好,“啪”的一声坠地,落在莹雪的脚边,她捡起来放好,抬头对纪林说:“这学期马上就完了,我想在寒假请一次客。”肖云的嘴像开了喇叭花:“你早就该请客了,什么时候啊,我来帮你的忙。”莹雪在电话那头笑道:“别来帮我的倒忙。对了,文霁光这学期毕业吧?他的实验……”“他的实验已经胜利完成了。”肖云的声音像小溪水哗啦啦。文霁光论文送出后,很快被Nature《自然》接受,稍微修改后就发表了。老板推荐他参加学校Outstanding Student(优秀毕业生)的评选,每个候选人还得准备五分钟的演讲,这两天,肖云正陪他演习呢。人的运气来了,头一抬就撞到。肖云说:“New Jersey(新州)一家大型制药厂给他八万的年薪。我上个星期陪他去实地考查,离纽约也就三十多分钟的车程。”“什么啊,我根本不想去。一点不喜欢New Jersey(新州),路上的车全在乱抢,稍微反应慢点儿,后面的喇叭咆哮得像群疯狗。人野蛮不说,天气也恶劣。我们这儿还是花红叶绿,那儿已经下雪,路上结了冰,一步一个跟头。”“那不一样,北京是我的故乡,这儿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舍不得第二故乡的朋友。”“你舍不得我们?总有一天我们要各奔东西,你又何去何从?我不信文霁光会听你的瞎指挥。”她的声音有有些羞怯, 羞怯中揉了两勺蜜:“因为我,我怀孕了。”这一年的十二月,乔治亚的冬天似乎还没来,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像亲人的温存和爱。文霁光的论文终于发表在《自然》上。无论是谁,名字放在了《自然》或《科学》杂志上,那名字也就有了某种意义的光芒,那光芒会暖你的心,明亮你的一生。“霁光,如今谁不羡慕你的聪明,佩服你的能力。”肖云的眼睛流泛着柔媚和温柔: “告诉我,你真的想去新州吗?”“八万年薪不是一个小数。你愿意走吗?云儿。”他抚了抚了她的脸和长发。”“你知道,我还有几学期的课,不想离开哥哥,也不想离开莹雪和露露。”肖云还是颗孩子的心。日子住久了,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春天的樱花,秋天的红叶,阳光下的橡树林,触目都是熟悉的画,贴心的温暖。但她心里还是清楚,他是她最爱的人。她说:“你如果要走,我肯定跟你走。”“那我就留校当POST-DOC(博士后)吧。”留校当博士后只有三万年薪,他选择了。他太了解她的心,他只要她快乐。她还没有毕业,她已经有了身孕,这儿有她割不断的情,亲情和友情。北方工资高,但那是一张陌生冷漠的脸。夜中万静,他们相携站在阳台上,夜空的星光落下来,往事就在眼前。他们说起那个晚上的鹿肉和误会,西佛吉尼亚山中的缠绵,镇上老板娘的绿玉佩,越发觉得这是天赐的良缘。他说:“愿这天赐的良缘保佑我们不离不弃,爱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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