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炒蛋没加水,丈夫打了我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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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生的希望倾注在他人身上,往往会变成悲剧的枷锁。年轻的艾春霞对丈夫一见钟情,结了婚才发现,丈夫的姐姐如影随形,操控着一切,而他只是一具傀儡。
受害者
2003年初春,江苏小城一家工厂,办公室有个文员叫艾春霞。二十三四岁,本地人,大专毕业。
姑娘爱笑,笑起来,嘴角就浮现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性格温柔,说话从来轻声细语,在厂两年从未与人争吵。办公室里的大姐们喜欢与她来往,争先恐后要介绍对象。
不过,春霞可不缺对象,当时正与一个叫胡伟的男人相恋。胡伟年长她三四岁,且不说一米八的个子,单看那双浓黑的剑眉,就算是个帅小伙。从国内著名大学毕业后,他回小城一家事业单位就职,工作稳当。
两人初次见面,春霞立时头脑有些眩晕,那是爱上了。后来与大姐们分享时,她说:“真的是一见钟情。”
工厂地处远郊,周围大片空地,每到春季,鲜花盛开,五彩斑斓。这样的时节,每日傍晚,胡伟总会骑自行车来到工厂门口,手握一束新采的小花,等着。春霞收到花,满脸笑意,幸福的样子令人羡慕。
两人相恋后,春霞厂里突然签下一个外贸大单。交货期紧,一线工人临时改成“7-7工作制”,早7点至晚7点一班,其余时间为另一班,人歇机不歇。办公室的文员、管理层也加班加点,忙着装箱贴条、搬运货物。
胡伟心疼春霞,下了班就来厂里帮工。彼时天气炎热,人光是呆坐不动也能汗流浃背。胡伟抢着干最累的搬运活儿,不惜力,一会儿便满头满脸的汗珠。
春霞也心疼他,休息时抢上前去,递一瓶水,用毛巾给他细细擦汗。“慢慢喝,别呛着。”她说。同事在旁边起哄,啥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她听了,垂下头,脸红得像石榴花。
父母得知春霞处了一个风评不错的男人,喜不自胜。两老膝下就一个女儿,自幼捧在手心,春霞也乖巧,很听父母的话。春霞工作稳定以后,他们还跟进了城,经营着一家杂货铺。
春霞以为,与胡伟的爱情,轻易就能有个幸福的结果。
胡伟幼年时,双亲因病亡故,他是由姐姐抚养长大的。
春霞父母得知这一茬,突然犯了嘀咕。两老左思右想,委婉与女儿表达了反对意见。倒不嫌弃胡伟经济条件一般,而是担心他自幼缺失父母,对心理和性情有不好的影响。
素来听话的春霞,这次对父母说了“不”。尽管胡伟从小没了双亲,却很会照顾人,她真的很喜欢。
“爸妈能让你吃亏吗?听话,长痛不如短痛,就跟胡伟断了吧。”春霞的父母坚持反对他俩在一起。
春霞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喜欢胡伟,又碍于父母反对。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也不敢面对胡伟。
大约一个月后,父母便着急给春霞介绍新对象。
“她三舅单位前段时间调来一个小伙子,听说还没对象,小伙子长得帅气,个子也高。最重要的是家境好,父母都是吃公家饭的。”母亲说。
春霞不说话,想着事儿。
父亲在旁边附和:“肯定很多人给做媒吧?”
“那还用说?但还没有成的。她三舅想把她介绍过去呢。”
“那敢情好。”父亲笑了。
春霞猛然站起,终于下定决心了。
“爸,妈,我这辈子只认胡伟,别的啥人都不嫁。你们要不同意,那我就单着,就陪着你俩,照顾你俩。你俩以后也不要再操心这档子事儿了。”
父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夜里,两老躲进卧房争论。父亲改了想法,认为春霞二十几岁,该由她去选择自己的人生了。母亲不同意,仍然揪着胡伟的家境说事儿。
最后是母亲妥协了。
翌日清晨,母亲眼睛又红又肿,她对春霞说:“女大不由娘,我们不管你了,日后是好是坏,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
之后,每天早晨,胡伟骑自行车,送春霞来上班。到工厂门口,胡伟小心翼翼将保温桶递到她手里,桶里装着的,是他前夜炖好的红烧肉,抑或猪蹄、排骨。
春霞总会娇嗔地说:“工厂伙食好着呢,你不要那么费心呀。再说,把我喂胖了可咋办?“
“吃胖了,正好做个胖媳妇。“胡伟笑着说。
图|电视剧《大江大河》
盛夏时节,两家人约在酒店见面,商议结婚事宜。这时,春霞才第一次见到胡伟的姐姐胡冬梅。
胡冬梅比弟弟年长18岁,至今仍是单身。这中年女人身材颀长,芳华已逝,但眉眼间仍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言谈中,她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席间,胡伟很坦诚,表明条件所限,暂时买不起婚房,不过婚后可以与春霞住在老房,如此还能和姐姐互相照顾。
“自打两岁开始,我姐就承担起抚养我的责任,我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生活。“胡伟说。
春霞听了,本想表态同意,母亲却在旁边狠狠扯了她的衣角。父亲见此情景,立即客气地岔开话题。
这次见面,两家没能达成任何一致的意见。
春霞父母见过胡冬梅,觉得这对姐弟的关系有些微妙,于是私下托亲朋故旧,探听他俩的往事。
原来在春霞前,胡伟已经谈过几任对象,最终都不了了之。原因都是,对象不愿与胡冬梅一起生活。
曾与姐弟俩住同一大院的邻居都说,胡冬梅从小就把弟弟管得死死的,都二十多岁了,穿衣戴帽还得听她的。有的则说,她也是个苦命人,原本爱说爱笑的,听说是受了刺激,才变了样儿了。
还听说,胡冬梅似乎精神上有问题。
……
春霞父母心惊肉跳,可女儿认定了胡伟。他们思来想去,决定凑一笔首付,给他们买一套新房。
两老私下约胡伟出来谈话。
“小胡啊,我们两个老的,不反对你和小霞的婚事。前提是,你俩得搬到新房生活,首付我们出。”春霞母亲说得直白些。
“年轻人嘛,还是要自立的,你家姐姐辛苦付出这么多年,结了婚可不敢再麻烦她了啊。”春霞的父亲顿了顿,“你也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胡伟没有当场应下两老的要求。
次日,胡伟来到艾家,两老发现他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胡伟说:“叔,婶,我想通了,你们说的对,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秋天,春霞和胡伟举办婚宴。胡冬梅来到酒店,喝一杯新人敬酒,就径直离开了,前后露脸不过十多分钟。
春霞纳闷得很,改口管胡冬梅叫姐姐,她不应答,脸上没有展现一丝笑意,好似有人抢了她什么东西。
欢欢喜喜搬进新房,春霞却愁闷不已。
胡伟总是忍不住挑春霞的毛病。要么说她收拾屋子,不如胡冬梅收拾的整洁。要么嫌弃她做的饭菜,不如胡冬梅做的可口。她心里堵得紧,可没有发作,心想这大概是夫妻必经的磨合过程。
有一天早晨,春霞正要去上班,胡伟忽然拿着一件衣服,走到她面前:“你洗的衣服啊,还不如我姐洗的干净。”
春霞想起先前琐事被挑刺的事儿,无法再忍:“我说你这个人,明摆着找茬吗?都是洗衣机洗出来的,能有啥不一样的?”
“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批评呢?”胡伟把衣服撇到沙发上,“你自己看看……”
“咋了,你姐的洗衣机比咱家的好呗?”
两人轮流噎了对方几句,生着闷气各自出门上班。婚后,胡伟就不再接送春霞上下班了。
同事们得知这事,纷纷劝解,胡伟自幼和姐姐生活在一起,拿妻子与姐姐做对比是难免的事,肯定也是无心之举。“舌头还有被牙咬到的时候,不吵不闹,那还是夫妻吗?你俩磨合一段儿就好了。”大家都这么说。
其实,春霞心里还压着一块石头,真就是一块石头。前阵子,新房装修结束,春霞发现玄关处竟摆着一块青石。不知为何,春霞看到这块青石就膈应,想移走。胡伟拦住她:“那是我姐特意求来的石头,说是给咱的镇宅石,能保佑咱,可不敢动它。”春霞感觉更加诡异,却又不好驳了胡冬梅的心意。
冬天,天空一直灰蒙蒙,压抑得令人窒息,接连落下几场大雪。这时候,夫妻俩又出现了新的嫌隙,起因是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春霞很喜欢的家常菜。
有一天,在厨房里,春霞拌好鸡蛋,倒入油锅翻炒。胡伟忽然挤过来,往装蛋液的碗中加入清水,细细搅拌,直到残存的蛋液全部融进水里,将之倒入锅中。
“你这兑了水,鸡蛋还能好吃吗?”春霞惊讶,她做这道菜从不兑水,用油逼出西红柿自身的水分,更加美味。
“咋不好吃?我不是这样吃了二十多年?我姐说了,过日子就得勤俭节约,这碗里剩下的蛋液,一滴都不能浪费。”胡伟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春霞本想与丈夫辨辨道理,又怕被扣上“不会过日子”的大帽子,就忍住了,默默继续做菜。果然,加水的西红柿炒鸡蛋,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这样的事,有过好几回。
其中一回,胡伟又重复那句话:“我姐说了,过日子就得勤俭节约啊。”
胡冬梅从未来过新房,春霞却感觉她一直在,一直就站在胡伟身后,指指戳戳,管这管这。
春霞几乎就要崩溃,猛地将碗夺下,将水倒掉。
胡伟怔了一会儿,脸色越涨越红,将碗抓起,摔到地上,扭头出了家门。春霞惊恐地大叫起来,她从未想过,平和温暖的胡伟,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夫妻俩最后和好了,但双方都能感受到,中间已经出现了裂缝。
转眼到了2004年大年初一晚上,胡伟突然提出,初二先去春霞家里拜年,之后带胡冬梅去外地旅游。
“咱们就直接出发,不在你家吃饭了。”胡伟说。
春霞瞪大双眼:“初二是新年回门的大日子,我爸妈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做准备了,午饭吃啥都定了。再说,有几个没赶上咱婚礼的亲戚专门过来,成心让我难堪吗?”
“嗨,哪有那么严重,不就一顿饭嘛。”胡伟笑着说。
“想出去玩,初三再走也不晚啊?”
“往年我们都是大年初一就出发了。”胡伟严肃起来。
“啥意思,合着还是我耽误你们了?”春霞心里生气,又有几分难过。
“你是不知道,我姐以前那个未婚夫每年初二回来,我姐怕遇上。”
“你姐还有过未婚夫,那她为啥没嫁呢?”
胡伟一听,立即红了眼眶:“全怨我,这辈子是我害了她。”
胡伟2岁时,父母陆续因病去世,这年胡冬梅20岁,在小城当工人,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原本胡伟要被送给乡下祖父抚养,胡冬梅舍不得,又顾念祖父年老多病,于是将他带在身边。
胡冬梅长相极美,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工厂大院里,很多小伙子疯狂追求她,可后来看见胡家出变故,身边还带着幼弟,就都打了退堂鼓。
四年后,胡冬梅的缘分终于到了,是一位家境优越的工程师。对方是刚刚分配进厂的大学毕业生,身材高大,两人十分登对。工程师对胡伟极好,常给他买零食,领他去玩。
起先,两人书信传情,由胡冬梅的好朋友小秦帮忙传信。小秦很怪异,帮着传信,却经常在胡冬梅耳边说工程师的不好。
工程师爱上胡冬梅,父母却不喜欢她,准确地说,是不喜欢胡伟那个累赘。迫于儿子坚持,只能同意他们订婚。
是年冬天,胡冬梅带着弟弟到工程师家做客。这家房子装修豪华,连上桌的菜都是胡冬梅姐弟俩平时吃不上的。两家境况天差地别。
饭后,工程师与胡冬梅去影院,胡伟则乖乖待着,看小人书。
胡伟贪吃,闹了肚子,慌忙窜进卫生间却愣住,里头不是蹲厕,是个马桶。6岁的胡伟第一次见马桶,不会用,也不敢问。仓促间,他拉在了地上。他知道闯了祸,忙手忙脚撕卫生纸去清理,哪知弄巧成拙,地面、手上全是秽物。
工程师的父母听见声响,赶去查看,以为胡伟是故意捣乱,不仅不帮忙清理,还朝他大吼大叫。他吓坏了,拉在了棉裤里。
当天夜里回到家,不知情的胡冬梅,发现了胡伟棉裤里的秘密。胡伟这才将事件经过和盘托出。胡冬梅听完,抱着他嚎啕大哭。
图|电影《我的姐姐》
胡冬梅心疼弟弟,担心嫁过去以后,弟弟受公婆欺负,于是决定解除婚约。小秦听说此事,坚决支持她退婚。
工程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哭着求她说清缘由。她却始终不说,担心他以后埋怨他家父母。
半年后,工程师竟然与小秦结了婚。婚后,工程师申请调动工作,离开了小城。这件事情,对胡冬梅打击极大,她性情大变,绝少说笑了。
每年正月初二,工程师带着妻儿,回工厂大院给岳父母拜年。如此一来,年初二就成了胡冬梅的伤心之日。祖父过世前,她初一就带着弟弟逃回乡下。祖父过世后,年头那几天,姐弟俩就去外地。
大院里的邻居长辈给她介绍对象,但无论对方条件多好,她一概拒绝见面。屡次驳掉大家好意,她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胡冬梅逐渐被周边人孤立,她毫不在意,每天只管工作,照顾弟弟。
……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知道,我姐是爱着那个工程师的。自打退婚那时候起,她谈对象的心就死了。她全心全意照顾我,严格要求我,我最后才上了重点大学……”胡伟低着头,喃喃说道。
春霞听完这些往事,虽然能理解胡伟爱姐心切,可新年回门也算是结婚的重要一环,她说:“那咱俩现在结婚了,你怎么也得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这回让你姐自己出去散心,能行吗?”
“一到过年这几天,我姐情绪就很不稳定,我得陪着她,我怕她想不开。”胡伟说到这儿,春霞已经明白不能继续争取,否则就好像自己不明事理了。
正月初二,胡伟到春霞娘家走了个过场,饭局之前离开,带着姐姐去旅游。春霞独自留下应付,在父母和亲戚面前出了丑。
隔年4月,春霞怀孕了。
胡伟又开始每天骑车接送春霞。手里不再像热恋时拿着鲜花或者保温桶,取而代之的一个布袋子。
同事逗春霞:“胡伟每次都带着个百宝囊,里面是什么宝贝啊?”
“他每天都让我吃一个苹果,说孩子生出来,皮肤就会白里透红,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春霞呵呵笑着,打开布袋,里头装着一个大苹果和若干话梅、葡萄干等小吃食。
及至7月,春霞食量大增,胡伟手里除了百宝囊,多出一个硕大的爱心便当。仿佛回到热恋期,春霞又展露笑容了。
后来,春霞生下一个儿子。
关于儿子的名字,夫妻俩老早就商议好了,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叫胡艾。既有美感,又寄托着夫妻俩的感情。
给孩子办出生证明的时候,胡伟突然和春霞说起,他请大师看过儿子的生辰,算出儿子五行缺木,建议往名字里加个林字。春霞不懂五行命相之说,听闻这是为儿子好,并且“胡艾林”这个名字也好听,就同意了。
儿子满月的前一天,胡冬梅第一次踏进新房。春霞忙着端茶倒水削水果,胡冬梅依旧是冷冰冰的。抱起侄子那一刻,她立即变了个人似的,神情温和,紧紧贴着侄子的脸蛋,温柔地说:“小宝,你的名字可是我起的啊。”春霞一头雾水,看向胡伟,他立即低下头,不敢对视。
胡冬梅抱着侄子兜圈,喃喃自语着:“胡艾林啊胡艾林,胡艾林啊胡艾林……”念着念着,声音竟然颤抖起来,春霞觉得不对劲,忽然发现胡冬梅已是热泪盈眶。她吓了一跳,赶忙将儿子抱回来。
夜里,春霞质问胡伟,为何胡冬梅说儿子的名字是她取的?胡伟略略有些不耐烦:“无论是谁起的,只要是对儿子好,那不就行了。”无论春霞如何逼问,他都不肯吐露真相。
得不到答案,春霞终日受其困扰。
一天午休时分,春霞与同事侯大姐讲了这事儿。侯大姐一拍脑袋,嚷起来:“我知道原因了,你大姑姐之前那个未婚夫,那个工程师好像就姓林。那厂子我熟,不会错的。“
春霞立即明白了。原来胡冬梅授意胡伟,往儿子姓名中加个“林”字,是为了寄托自己的思恋。她愤怒,同时又莫名有一丝悲哀。
回到家里,春霞将侯大姐的看法甩给胡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春霞认为受了胡伟的欺骗,两人关系再次陷入危机。
胡艾林出生以后,胡冬梅频繁上春霞家里来,因此引起不少矛盾。
2005年6月底,胡艾林八九个月大,发了高烧。春霞和父母送孩子去输了几天液,才将病情控制住。
哪知不到两天,孩子竟又发了烧。春霞咨询医生后,准备用温水给他擦拭身子,物理降温。胡伟赶紧进浴室调水温。
正在此时,胡冬梅恰巧进门,她厉声阻止春霞:“使不得,使不得啊!这一冷一热的,小宝更难好。胡伟小时候感冒发烧,我都是把他闷在厚被子里,出一身汗就好了。”
春霞辩解:“大夫让洗温水澡的呢。”
“大夫说得就全对吗?笑话!如果他们说得全对,为啥每天还有那么多人死医院里头呢?”胡冬梅这番话完全不着边际。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言语,再想起之前的种种不快,春霞怒不可遏:“我是小宝的妈,轮不到你说话。”
“你是他妈咋了?他还是我胡家的根呢!”
胡伟从浴室中跑出来,对妻子说:“你怎么跟姐说话的?”
胡伟的指责,让春霞更加愤怒,她指着胡冬梅,用尽全力喊道:“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说完要进浴室去。
胡冬梅不走,还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挡住春霞去路。
图|电视剧《都挺好》
春霞一手抱着孩子,腾出另一只手,推了胡冬梅一下。她没站稳,摔在地上,狠狠盯着胡伟。
春霞并非有意为之,但胡伟根本不给解释的空当,突然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敢打我姐。”
这一巴掌,让春霞下定决心要跟胡伟离婚。
2005年8月初,春霞与胡伟正式离婚。胡艾林归了春霞,平素由姥爷姥姥照顾。胡伟每周末可以将孩子接去,周一再送回。没过多久,春霞就将儿子姓名中的 “林”字去掉了。
离婚后的春霞,性情变了,不再与人谈笑,除了上班,就是回娘家看儿子。
2006年9月一天早晨,春霞的父亲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她只好带儿子到工厂上班。小家伙虎头虎脑,很爱笑。大家都很喜欢他,闲时逗一逗,给他糖吃。
中午,大家结伴去食堂就餐。胡艾只吃了几口,就扔下筷子。春霞带着他先走:“他可能困了。”
十来分钟后,同事走出食堂,看见斜对面小店门口围了十多名工人,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是胡艾正坐在地上哭泣。胡艾认出先前给过他糖的叔叔阿姨,扯起嗓子哭得更凶。
原来春霞带着儿子路过小店时,小家伙看到冰柜中的冰激凌,嚷嚷着要吃,姥姥每天中午都给他买一支。春霞拒绝了,说吃多了冰激凌对肠胃不好。小家伙坐在地上耍赖,春霞也不哄他,转头便走。
小店老板起先发笑,以为春霞只是吓唬孩子。可过了十来分钟,春霞还不见回来。小家伙害怕了,大声哭起来。
同事们抱起胡艾,带他回办公室。春霞正在里头 吹风扇呢。胡艾跑过去,紧紧抱着春霞的大腿,又哭又喊:“妈妈,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要吃冰激凌了。再也不要了。”
春霞没有伸手去抱胡艾,只是冷冰冰地盯着:“以后你再敢不听话,妈妈就真的不要你了。”
之后,春霞父亲患了病,她将儿子接到身边,自己照顾。同事见她辛苦,要给介绍对象,但她一一拒绝了。
“孩子太小,我怕他受委屈。”
往后十来年,春霞并未再婚。一晃,她已到中年,头上有了白发。
办公室新来的年轻同事,都很怕春霞。私下里都说她性格古怪,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从来不笑。
“好像别人欠她钱似的。”
“大夏天从她身边走过,都能感到一股冷风呢。”
老同事们听了,都叹息道:“唉,小艾年轻时也可爱笑了,你们那是没看到啊。”
至于常常躲在春霞身后、百依百顺的胡艾,已是高出春霞一头的叛逆少年。
胡艾很小的时候,春霞每天向他痛斥,胡伟和胡冬梅之前的种种不好。胡艾虽小,却明白自己和同龄人不同,他痛恨爸爸和姑姑,只爱妈妈。他告诉自己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不管妈妈如何严格要求,都得照行不误,只为让她开心。
随着年龄增长,胡艾逐渐有了些自主意识。春霞无时无刻的控制,如同一根勒在脖颈的绳索。他越长大越感到窒息,越想反抗。
2017年9月中旬,胡艾出事了。
胡艾升入初中,学校发了新校服。他穿戴一新,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
春霞发现,儿子将校服领子立了起来,便顺手将其翻下,整好。
“不要立领子,像个二流子。”她说。
“什么二流子啊?我们学校高年级的人都立领子,多酷啊。”胡艾又将领子立起。
“我是你妈,我不让你立,你就不能立。”春霞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忤逆她。
“别人的妈妈为什么就让立呢?”胡艾仍然不服。
几番争执下来,气氛变得剑拨弩张。
春霞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张开手臂,拦住儿子去路:“今天你如果不听我的话,就休想出这个家门。”
胡艾脸蛋越涨越红,突然,他跑到阳台边,纵身跳了下去。春霞愣了一会儿,继而发疯似地冲下楼。
房子处于二楼,胡艾并无生命危险,却也花了半年时间才重返校园。
胡艾走路一瘸一拐,医生说他恐怕这辈子都得这样了。
2019年年初,胡冬梅因病去世,胡伟成了没线的风筝。
四十多岁的胡伟,迅速变得苍老,头发白掉大半。背也佝偻了,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抽筋的虾,或者没了骨的伞。
办完葬礼,胡伟找到侯大姐,希望她从中说和,助他与春霞复婚:“其实我一直都爱着春霞,只是我姐恨她,我也没有办法。”
侯大姐知晓春霞对姐弟俩的恨意。春霞私下与她说:“是他们害了我这一辈子。”因而,侯大姐对两人复婚一事,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出人意料的是,春霞竟然答应了。
“毕竟他是胡艾亲爸,自打那事儿以后,胡艾就没跟我说过话,变了个人似的。我没法子,看看他有啥法子吧……”春霞说。
这年国庆节假期,春霞与胡伟复婚,刚刚搬到一起。两人为了聊表感谢,请侯大姐来家里喝茶吃饭。
春霞动手,先炒鸡蛋西红柿。她把鸡蛋倒进热油,胡伟用装蛋液的碗接水,涮干净残存的蛋液,最后一并倒进锅里。
“我姐姐说了,过日子可得勤俭节约啊。”
春霞盯着胡伟,突然给他一记响亮耳光。

胡伟没有反击,一声抱怨都没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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