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原谅为何物，爱情聊胜于无

《三十年前情人离别》

三十年前的情人离别，是踏着雪
父亲走三十里夜路仍被拒之门外
回来，要得么？而亲戚们在灯下
商量，孩子的事也就是我。那时
我还不解尘世分别如此困难重重
累经数年但总能和好如初，那时
甘蔗地、城隍庙，油灯摇曳漏风
像戏班子翻山越岭，也不解珍重
苍老的狗从不叫唤人，星子洁白
远胜三十年后，三十年后又离别
我想不起何处寻你，天也不落雪
村庄、羊肠道，种满瓜果的水塘
那些朴素的事物，变为代码字段
你今夜著何颜色的衫？定然美丽
你不再织巴掌大的鞋子，毛绒绒
绣我们孩子的名，用喜庆的红线
在灶膛前流泪，布鞋着火也不觉
你今夜定然美丽，不可能不美丽
你不再门缝里偷看我立雪，低头
三十年后人们已不知原谅为何物
你不再为我揩脸上的土，一边哭
痛么，夜路难行，明日我便回屋
三十年后人们已不知原谅为何物
爱情聊胜于无。我是不如父亲的
三十年前的情人离别更像是缠绵
像是已近乎消失的方言考据愈难
三十年前的情人离别常无事一般
孩子倒纷纷出世，老大老二老细
男女们劳动着，就成了，父和母

我听说我幼时，父母闹矛盾，父亲抱着我去母亲家里求情。三十年后我想象这个画面：父亲夜里抱着我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到了母亲家，门外风雪大作，而他们俩拒不相见。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最后的结局也并非诗中所写这般温馨。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上一辈人的爱情有它的好。

上一辈人的爱情是怎样的呢？并不完美，也常有离别，但他们总是能磕磕绊绊，结成一家。对比现代人轻易恋爱，动辄离别，上一辈人的感情与坚韧，实在可贵——即便破裂，也曾美丽过。

摄影：久保田博二

诗文：李倦容

音乐：区瑞强

2019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