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妈，对不起
妈，对不起
六年前，因为一场异地恋。我和母亲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出现了我俩人生中的第一次感情裂缝。
在我的记忆里，有几件与母亲有关的事情，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心怀愧疚，不能释然。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想回到当时，弥补对母亲的亏欠。
2008年学校刚毕业，需要去学校推荐的单位实习。妈从农村老家赶过来看我。为了陪伴我一段时间。就在我所在的城市找了个给饭店洗碗的工作。
当时我一个人租住一处简陋的单间。妈所在的饭店有员工宿舍。我每天下班后都到饭店去等妈下班一起去我的住处。一张小小的床。因为服役年代久远。中间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两个人睡在床两边。身体自己就会慢慢滑到中间。十分不舒服。但因为当时有了妈的陪伴，也能从这间小屋里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
记得有一天下着瓢泼大雨，直到半夜下班，还未停歇。我们所住的梅溪路经常一下雨就变成河流，根本看不到路面的情况。妈看到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便同我商量，今晚一起住在宿舍算了。我坚持要回到出租屋。同宿舍的阿姨们也劝我们留下来，说这路不好走。可是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固执己见的要回去。我说：“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睡也行。”妈放心不下我，只得答应和我一起回。
路面上全是水。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车辆偶尔呼啸而过，溅起一片水浪。我说：“妈，咱们把鞋子脱了走吧，要不然鞋子都打湿了。”安静的街道，我和妈拉着手。艰难的往前走。走到路口，绿灯亮了。我拉着妈说，快点，咱们跑过去。妈说慢一点。我说慢一点红灯就亮了。说完拽着妈就跑起来。
忽然妈“哎呦”一声。我停下来，急切的问：“怎么了？”妈说有东西磕到大脚拇指了，很疼。我赶快低头检查。才发现有一块盖着下水道的大铁板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心里十分懊恼。连声问妈疼不疼？有没有事？妈安慰我，没事了，不疼了，接下来的路，我再也不敢莽撞了，小心的和妈一起走回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一直在我心底无法忘怀。每一次在街道看到地面上有钢板，记忆都会瞬间把我带回那个夜晚忏悔。因为有一次我自己也磕到脚拇指了，特别疼。想起来，母亲当时一句责备都没有，她是因为我的固执与大意受的伤。可是，当我再提起这件事时，她全忘完了。是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健忘，永远不记得孩子的不好。
还有一件叫我后悔的事。是在小侄女半岁的时候。那时候哥哥嫂子生意忙，妈就来到南阳帮忙带孩子。经常我们都上班了，妈一个人在屋里哄孩子，做饭，收拾家务。五六个月的孩子，已经认人，十分不好哄。我当时上班也并不十分忙碌。却没多抽时间去帮妈分担一下。
有一天晚上，一个外地回来的朋友请吃饭。一直吃饭10点多才准备回家。朋友妈妈不在家，一个人住一个大房子。她央求我和她一起住一晚。我便带着朋友一起回家和母亲说。
回到家才得知妈还没吃晚饭。我说帮妈出去买点。她不让麻烦了。和她说了要去朋友家住一晚。妈似乎不想同意，但是碍于朋友在，也没说什么。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当时只顾着欢喜自己与朋友可以自由畅聊一夜。毫不留恋的出门了。丝毫没有想到哄了一天孩子，晚饭还顾不得吃的妈有多疲惫。
当同住一个小区的黎先生回来告诉我，我们走后，他在楼下听到三楼小侄女的哭声，看到妈站在窗口看我的身影。我真的懊悔极了。我为什么这么自私？过往种种，真想跟妈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妈说她不记得了。
最让妈伤心的一件事，就是我的恋情。妈十分反对远嫁。想让我离她近一点。我却偏偏认识了一个远在千里的外乡人。妈为这件事留了多少眼泪，骂了我多少次，我已经不记得。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妈都不和我说话。饶是这样，却也没换得我的回心转意。终于，在一个停电的晚上，漆黑的客厅里。从来严厉的妈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哭着说：“妈舍不得你啊，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万一受委屈了那么远可怎么办啊？”至今想起，我依然鼻头发涩。
妈，对不起。我曾问过妈，我的缺点是什么？妈说，我太犟了。
是的，我太犟了，这世间，有几个做父母的犟得过儿女。这一生，他们都在不断的原谅我们。终于，随着我们坚持，妈没办法，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妈老了许多。总是患得患失，怕见不到妈。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和妈商量想回到黎先生老家待产。饭还没吃完，妈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哑着声音说:“我就知道，我早就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也是一顿饭眼泪从头掉到尾。
第二天，还是开着车走了。我不敢回头看寒风中妈的身影，恍惚回到了16岁那年第一次出门打工。妈也是在汽车背后哭泣着送我走，只是这一次，山高路远，打工尚有归期，嫁人生子，不知何年何月再回一次老家。
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妈打电话要来伺候月子，我白天盼望，晚上做梦，都是妈坐着车来看我。买好车票却突然接到电话，妈高血压犯了，头晕面瘫。哥哥送妈去医院检查，身为儿女，我却只能在电话里关心。
妈还牵挂我，承诺等过几天不晕了再坐车过来。
没想到来女儿婆家看看的心愿却这么波折。妈骑电车又撞到腿了。我真是恨不能生了翅膀飞回去。这时候才明白妈当时为何那么强烈反对。
月子里情绪低落，每次给妈打电话都忍不住哭，刚开始，妈都是劝解，后来有一次，她也忍不住哭了，她说，娃，你别哭，想家了都回来吧。妈在，家就在。
后来哥哥告诉我，每次我打电话，妈夜里都失眠。
妈这一生辛苦劳累，在亲情上，少年丧母，身为老大，承担起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几个姨和舅，几乎都在我家住过。中年外公身体不好，常年奔波在医院。妈接到家里尽心伺候，却也没能留住外公。
在感情上，伯几乎半生嗜酒如命，吵架打架是常事，为了我们兄妹，妈从没想过离婚，一直坚持到哥哥独立，日子才好过点。
在子女上，我如此倔强不孝，不能侍奉在母亲膝下，又伤了她的心。这一辈子，妈太苦了。
对不起，妈，从此以后，我学会只报喜不报忧。女儿会努力把日子过好。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心愿。
所幸，盼望了那么久，妈答应暑假过来看我，我天天盼，夜夜等。只希望时间快点走。只等妈来了，我的家也来了。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星辰，河南邓州人，90年宝妈，护肤品代理商，婚礼主持人，喜欢读书，爱好文字，偶有作品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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