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悦读 ‖ 北方以北



大地菲芳文学微刊
 总489期   2021年02月04日


小时候,我常常以为自己是南方人。

夏天热得要死,太阳毒辣辣地照耀着,晒得人睁不开眼睛。那时候就对北方心生向往。想那北方,一定是山高云淡,树木葱茏可以遮天蔽日,凉爽舒适,不会遭受日头暴晒之苦;冬天的时候,天气冷得能把人手脚冻掉,由于没有供暖设备,室内室外几乎是一个温度,如果因为外面寒冷而躲进室内寻求温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室内气温也不比室外高。一边冷得跺脚,一边还替北方人操心,心说我们南方就这么冷,北方岂不是更冷?如此严寒,北方人该如何过冬呢?

后来渐渐长大,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北方人,最冷的地方就是自己所在的地方,而真正的北方,室内都有供暖设备,温度比真正南方还要温暖。真是应了一句话,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你在北方的寒夜里温暖如春。

说起北方与南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北方人,只不过是生活在南方的北方人。按照地理学意义上南北分界线的划分,我所生活的地方算是北方的南方,也就是说,我也是如假包换的北方人。

小时候,总感觉冬季特别漫长与寒冷。常常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裤行走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小伙伴们都穿着笨拙的厚重得能单独直立的棉衣棉裤,男孩子戴棉帽,女孩头上包着鲜艳的围巾,脚上穿着手工棉鞋,冻得吸溜着鼻涕,迎着风雪去学校。年龄小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因为棉裤太厚,上厕所的时候会因脱不下棉裤,以至于尿湿棉裤。所以,有的女孩棉裤后面就有了“印花”,印花就印花吧,女孩自己看不到,看到的人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嘲笑什么。

那时候,农村有一样很重要的交通工具,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一辆架子车。这个人力驾驭的木制车子,农民们用它拉收获的庄稼、农作物秸秆、各类柴火以及农副产品。

有老人串亲戚,车子上铺一条棉被,老人或坐或半卧于车上,有子女驾车陪同前往,进得村来,半卧的老人马上坐起,精神焕发地与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听对方夸奖一声:真有福气或者孩子真孝顺!于是,老人一脸满足地笑,驾车的子女也是心情愉悦,对老人的照顾更是细致,拉起的架子车走得轻松而愉快。

村里无论是谁生了病或者是孕妇产子需要送医院,架子车又排上了用场。车上铺一个被子,让病人躺在车上,再体贴地拿一条被子盖在身上,然后驾车人拉起架子车往医院走,保证暖和又安全。

一辆架子车是那个时代的记忆。而今,村里很少看到架子车了。很多人家里有小轿车,农田全是机械化操作,年轻的一代人,几乎没见过架子车了。各家各户都有各种代步工具,最不济也是农用三轮,架子车作为“老古董”已经进入了人们脑海里的“博物馆”。

很多记忆已经刻入了脑海,连同我北方和南方的纠结一样,成为一种根须或者树苗,成长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随时随地在眼前长成参天大树。

这根深叶茂的大树,其实是一种乡愁。无论走到哪里,乡愁都是游子的眼泪或者欢歌笑语,或者努力或者颓废,或者赞歌或者情怀,都让你为之努力为之欢心鼓舞为之魂牵梦绕。

行走在家乡以北的都市,繁华与喧嚣如迷人的小妖精,勾引得你心甘情愿的去努力去奋斗去付出心血和汗水。

我从北方的南方走来,轰隆隆的绿皮火车带着我一路前行,我看到了窗外的世界,也看到了平原以外的山川与河流。

家乡周口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中原大粮仓”的美称名扬天下。记得小时候,村西头一个大龄男青年外出打工,在广州一家大工厂里自由恋爱谈了一个对象,这姑娘比小伙小了五六岁,长相甜美,眉清目秀很是讨人喜欢。姑娘来自西南某地山区,她们老家的农田都是在山上或者沟底,一小块一小块的,不能机械操作,只能人工作业,且没有水灌溉,差不多是靠天吃饭,家里的贫穷可想而知。当时两个人聊天的时候讲起这些,男青年笑呵呵地说,我们那里是大平原,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女孩不信,男孩说,我带你回我家看看,让你看看我们周口是不是大粮仓?

于是,在六月份麦收季节,男青年领着女孩回到了村里,顾不上休息,男孩就把女孩领到自家的麦田里,指着眼前望不到边的金色麦浪,自豪地说:“看,这十二亩麦子都是我家的。”

女孩惊呆了,站在那里一直看一直看。从麦田里回家之后,女孩高兴得在床上打滚,大笑着说:“太多了,太多了。”

女孩当即就给父母写信,告诉父母她要结婚,结婚以后再回去看望父母。然后,她再也不出去打工了,她说:“这么多这么好这么肥沃的土地,我舍不得离开。”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在村里守着这十二亩土地过着辛苦却快乐的日子。

这是纯朴的农民对土地最深情的告白,也是最热烈的情感。

而我没有土地,没有麦田和农舍,只有一颗眷恋家乡的心。

我带着我的心前行,随绿皮火车一趟一趟穿行在家乡和都市之间。我看到了麦田一晃而过,也看到黄河奔腾不息;我看到平原辽阔无际,也看到山川高耸入云;看到了家乡的纯朴与厚重,也看到了都市的繁华与秀美……

我不知道我漂泊多久,但我知道我的根须仍是在家乡。

时值隆冬,家乡仍然很冷,但各家各户都已经有了取暖设备,当年室内室外一样寒冷的日子已经没有了。归根结底,还是那时候比较贫穷吧。

北方的都市寒风凛冽,但是人们并不寒冷,真的明白了,北方人怎样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享受着春天一样的温暖。

绿皮火车如架子车一样,即将成为一代人的记忆。高铁,飞机让人的出行更为快速和便捷。

可供选择的出行工具越来越快,而我却没有了奔波的欲望。我躲在我的小窝里,看书,听音乐,写文或者干脆睡大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而我却没有了太多去探索的欲望。

渐渐老去的七零后,渐渐喜欢怀旧的这帮人,是不是我们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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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春荣,笔名刘姗,中国电力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图书研发、出版人。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脊梁》等杂志以及《国家电网报》和各地报纸副刊;撰写经管励志类书籍10本,组织出版大学医学类教材多本,最新绘本加数字化幼儿园全套教材56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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