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恩作品：萝卜肥肉片

萝卜肥肉片

文、程子恩

小时候每年到舅爷家走亲戚都有一道菜没有人叨，那就是萝卜肥肉片。

快开饭了，大人们停止了离别几个月后家长里短的叙话，表叔端来了一盆热水，盆边上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洗洗手，洗洗手，吃饭了！”于是大人们便相互谦让着，辈分长的先洗，以此类推，小孩只能赶在最后。洗手完毕，分宾主落座，辈分长的坐在最里面，小孩只能站着，或者趁个桌子角。筷子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紊乱，表叔手里掂着酒壶，每人xie上一小盅酒，酒是筛过的，冒着热气。“吃菜，吃菜！”大表叔谦让着，每让一次，大人们便叨一次，不让就把筷子放桌子上继续叙话。孩子们干着急，没有办法，几次伸出手来想动筷子，都被大人拦了回去:“没规矩，大人不叨，小孩也不能叨哈！”

菜一道一道地上，大人们稀疏地叨着，小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飞快地多叨几下，还被大人教训一通:“瞧这小孩，咋恁下作，没规矩！”

萝卜肥肉片上来了，酱油放得恰到好处，大部分萝卜，点缀着几片肥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叨，叨啊！”大表叔拿起筷子在上绕着，但是大人们嘴上说着:“好，好！”筷子却向其他盘子里叨去，直到蒸馍上来该吃饭了，也没有人叨一下。孩子们也只能望着咽着口水，几次想叨，都被大人拦了回去。

后来我问父亲，为什么那道菜都不叨呢，父亲说:“这是规矩，那时候家里穷，过年割得肉很少，就靠那道菜撑门面了，如果我们吃了，明天来客靠什么撑门面呢呢?”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