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古迹过往 古树情怀 2020年第22期（总505期）
尚国栋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安顺人熟知的安顺“大府公园”因世事变迁特别是旧城改造，已经不是公园了，更非昔日门口建立“建牙统众坊”的气派云贵总督署衙了，唯有一株高大的古老皂角树茕茕孑立。
民国时期的安顺古城
明代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朱元璋实施“调北征南”战略，一举消灭元朝廷盘居在西南的梁王残余势力，在原称“阿达卜”的地方建设普定卫城即后来的安顺城后，安顺城一直就是贵州省安顺地区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安顺历代官员都在城中大府公园内及其周边设立权力机构施政办公。清代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驻防在安顺的贵州提督张文焕升任云贵总督，在北大街进入署衙大门口建设石柱牌坊，以康熙皇帝赐予他的“建牙统众”匾额取名“建牙统众坊”。中华民国安顺县政府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安顺县人民政府及其机关均设立在大府公园里。安顺大府公园的名称大概因此得名。
旧时的安顺城北街“建牙统众坊”大门
安顺大府公园内生长着一株皂角树，枝繁叶茂，高大挺拔。没有史籍记载那皂角树是何时何人种植。从其粗壮高大的形状和生于十九世纪居住在许衙街的老人口传“儿时就在树下玩耍，乘凉，用竹杆打皂角去卖钱”推断，那树已经跨越两个世纪而该有近二百年的历史了。
1983年7月，我与十几名专业学校毕业生手持毕业分配报到证往设置在安顺大府公园的安顺县文教局去开具参加工作的介绍信，时值干部们正在开会讨论毕业生工作安排（分配）会议；中午时分，酷暑难耐，便到那皂角树下去乘凉解暑，听到攀附在树上的鸣蝉“滋滋滋”地叫着，举头望去，见不到鸣蝉，却见树上结满长条形的皂角果。有同伴吟诵儿歌猜谜语：“一棵树，高又大，上面挂有千把刀。”还没诵完，众人随口回答：“皂角”。笑话那吟诵者“文化水平太低”，责怪出题者“小儿科”。
1990年，我有幸调进城里，在驻设在大府公园里的某机关上班。我上班的机关办公室正对着那株皂角树，只要上班，总会有意无意看见那株皂角树。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见它发芽，开花，长叶，结果，落叶，掉果；看到有女同胞捡拾那皂角果去熬水洗头发，也萌生过跟着去捡拾的想法，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去凑热闹。但在工作之余也和众人一样，到那皂角树下去散步，呼吸那皂角树制造的新鲜空气，在皂角树巨大的伞状树冠下乘凉，嗅吸皂角树开花的香味，观看皂角树上结着的刀一样的果实。1992年，我上班的机关搬出大府公园后，经常到仍然驻设在大府公园里的党群机关支联系工作；走进大府公园，总会看那皂角树一眼，似乎与那皂角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皂角树在安顺不算稀罕植物。皂角树又称皂荚树，属豆科落叶乔木，性喜光而稍耐荫，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及深厚肥沃适当的湿润土壤，对土壤要求不严，在石灰质及盐碱甚至粘土或砂土中均能正常生长；原产我国长江流域，分布极广，自中国北部至南部及西南均有分布， 多生于平原、山谷及丘陵地区，在温暖地区可分布在海拔1600米处；生长速度慢但寿命很长，可达六七百年，甚至千年，属于深根性树种。皂角树需要6—8年的营养生长才能开花结果，其结实期可长达数百年。皂荚树的木材坚实，耐腐耐磨，黄褐色或杂有红色条纹，可用于制作工艺品、家具；皂荚树的荚果、种子、枝刺等均可入药，荚果入药可祛痰、利尿，种子入药可治癣和通便秘；皂刺入药可活血并治疮癣，皂荚树以果实、种子入药。安顺温暖湿润的气候和石灰质土壤很适合皂角树生长，有自然生长在山坡地里的，有被人种植在路旁村头与公园苗圃的，人们取其果实制作洗涤用剂或卖给药店制药，取其木材建造房屋或制作家用工具，用皂角树根部切块制作的砧板因木质细腻耐磨加之能驱散毒素最受喜爱。
拍摄于2002年的大府公园（原安顺县政府）里的皂角树
安顺乡下农民有保护包括皂角树在内的古树的传统习俗，视生长在村中路旁的百年以上粗大古树为村寨风水树，称赞其为“神树”，用铁钉缠裹七色布条钉在古树上，乞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驱除恶魔鬼怪还给人健康平安。
安顺大府公园里那株历经沧桑的皂角树虽然已经长至两人合抱粗十米多高仍枝繁叶茂，却因大府公园里是党政机关办公地而不能享有民众供奉的神树待遇，只能象一位历史老人一样默默地见证安顺城市变迁与人事变幻。
进入二十一世纪大兴旧城改造特别是大搞房地产开发后，许多古树名木横遭厄运。
我在某次会议上听说大府公园要卖给房地产商搞开发了，便料定那百年皂角树肯定也要遭殃了；时隔半年，听到市民议论那皂角树已被削枝准备移植，叹惜天地之大竟容不下一株古老的皂角树。我跑到大府公园去看，里面曾有的机关办公房屋已经全部拆光，遍地狼藉，那幸存着的皂角树向四围生长的枝条尤其是伸向东北二面如手臂一样的粗枝已经遭砍再不会对人“招手”了，所幸还剩下向上生长的主干尚能对人“摇头”诉苦；走到皂角树下近看，安顺市园林局设立木栅栏把皂角树围起来，挂上“古树名木保护标牌”，标注树名“皂荚”和保护级别“二级”，写上“保护古树，人人有责”宣传告示。
我不知大府公园内那已经有近二百年历史的皂角树将来如何，只希望当下主宰那株皂角树命运的决策者也能够象善良朴实的乡下农民一样，把古树当“神树”敬仰或培植成风景，让其原地生长，继续见证安顺历史，制造新鲜空气改善环境，给安顺城里人多留一点“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地方。
· 作者简介
尚国栋：贵州省作协会员，安顺市西秀区作协副主席，安顺市屯堡研究学会理事。
2020年4月
值班编辑：黄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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