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矜持
小时候，我应该是很活泼的。一个远房舅舅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到我家做客，看到我后很是诧异，小时候上蹿下跳地和猴一样，没想到长大了竟如此安静……或许是性格原因、也或许是女孩子长大后特有的矜持，想说不敢说，想做又不敢做，一直伴随我生活工作的左右，直到下面的故事完结。多年前的某月，我着急下班走出门厅的一刻，正值接孩子的高峰期，人头攒动之中我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因为当时有事，我怔了几秒钟，嘴巴张开还没合上，这个人就在我旁边匆匆过去了。我边走边想，这会不会是我中学时的班主任？模样倒是很像，但我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他的孩子不会这么小吧？或者这个人是帮别人接孩子？记得上中学那会，同学们课余时间八卦说他有一个弟弟，是不是他的弟弟？我边走边想，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中挂起……日子在悄然流逝，转眼间大宝上一年级了，有一次我去接孩子的时候又看见了我认为和我初中班主任很像的人。我停下电动自行车，纠结了好长时间，想过去问一问他，“你是不是我的中学老师？”但又觉得很唐突冒失，怕认错了尴尬，没有敢迈出这一步，只是远远地望着这位似曾相识的人，这个人也望着我。有一年去县里交材料，在等电梯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那个似曾是我班主任的人。他不高的身材，拿着一沓材料，我这次使劲地看了看他，或许看的时间长，那人就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犹豫之时，感觉这个眉眼间的笑似曾见过，我蓦然想到中学时文言文背诵《卖油翁》的时候，一共三四自然段，我却只背过一段，我紧张地抬头看着语文老师时，却看见他充满期待的笑颜，就是刚刚的这个笑颜。可这时，电梯开了，他转身进入电梯。我怅然留在那里，我曾想按上电梯追上去，但单位有事，我着急回去了。这人就是我的初中班主任，不是传说中的班主任弟弟，我自信并坚信地对自己说。过年的时候，和同学们聚在一起聊及陈年往事，提及我们的中学班主任时，得知他很早就调到了县某机关工作。我听到后羞愧难当，懊悔之余更多的是深思。或许老师已经多次认过我来，或许他一直在等着我给他叫老师。我想了很多，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其实我听到他调到县里工作，一点儿都不吃惊，早在初一时，我们的地理老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他经常在课堂上夸他，你们应该学学你们的班主任，看他多努力，别的老师都在喝茶、打球、看电视、就他能静下心来看书，写文章。现在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确实如此。初一那年，冬天下雪以后，我一看快迟到了（其实是晚自习取消了），二三公里的路程，我一路小跑到学校，跑到筋疲力尽却换来的是目瞪口呆，偌大的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办公室里传来悠扬的口琴声，我寻声而去，原来是老师读书累了，在吹口琴休闲呢！我问清楚了原由，老师则怪我光贪玩没认真看通知，其实现在想想他是对我回家路上的种种担心。确认过眼神儿却一直见不到了，又过了两年，某天我值完午班，下班后转过宿舍楼，我看到了那个期盼已久的面孔。他从宿舍楼东边过来，这次我不再犹豫、不再矜持，大声叫了一声“老师”，令我吃惊的是老师立即停下车子，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九四年上的初中，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当他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更加羞愧难当，懊悔自己的慢三拍。他停下车子之后还关切地说我比上学那会瘦了，接下来又询问了一些工作和家庭琐事“啥时候参加工作的？”“有几个孩子？”“对象在哪上班”“工作累不累？”还是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我听了以后心里暖暖的。知道我还是很爱写作以后，他把他的联系方式随即用一张纸和笔记录下来，鼓励我多读多写。这不禁让我想起初一那年冬天，老师为了鼓励我们写作，激发写作兴趣，自掏腰包为我们设置奖品。一等奖：英雄钢笔；二等奖：笔记软本；三等奖：圆珠笔。小姨、小舅年长我些许，那时的我经常看他们的课外书，仿编了一首《阶梯》的诗歌竟得了一等奖。但班里有人举报我，说是我仿写的。仿编的小得意被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告状声瞬间湮灭，我沮丧至极。那支英雄钢笔自感受之有愧，一直深藏着未用。可老师知道后却没有批评我，恰恰相反则是鼓励我多读书增强语感；多做笔记积累词汇；等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当时我对这句话不懂，但现在体会到了，那叫量变到质变，厚积而薄发。三毛说过一句话，“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永远都是流浪”。自己深知虽然不才，但这么多年却一直坚守当初的信念，坚持挤时间看书、做笔记。所以教学中写教育笔记、观察案例、教学论文等都不在话下。我想超越自己，但在写作这方面却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不知该如何进退！于是，我求助老师指点迷津，老师指引我多读名著，写作时多思多琢磨，不要急于求成。老师的鼓励，仿佛给我注入了继续抒写的力量。本想去拜访老师，被他婉言拒绝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老师总是为别人考虑得多，或许怕我工作辛苦生活繁忙，说有事打电话联系即可。这不禁又让我想到了上中学时的糗事，春寒料峭之后的谷荻长满了上学途经的水渠两边，饱满青翠的绿吸引着我们几个小伙伴驻足不前，竟忘记了上学路路途的遥远。待到口袋及书包塞不进去的时候，才急忙往学校里跑。刚到学校就听到了上课铃的声音，我暗自庆幸我们几个都跑得很快，刚进教室老师就进来了，就是很纳闷第一节课明明是数学课，怎么语文老师来了？下课一询问才知道：原来我们提了整整一节课的谷荻。回想当时，语文老师看到我们以后并没有训斥我，相反对挽着裤腿儿，鞋上满是泥土、口袋里满是谷荻的我们笑了笑。现在的初春时节，我们还是特别喜欢去提谷荻，谷荻在我的记忆里不仅有软糯香甜，更多的是老师给予年幼我们的理解、宽容。打破矜持、划开静谧的这层面纱，让我对以后生活更加坚定和自信，想说就说将替代以前的谨言慎行，其实阻挡在我心中的这层面纱叫——自卑，还记得我们由学区中学到了中心中学，种种的陌生让我心生厌学。于是，偶然见到老师时我故意绕行，不能绕行了就故意低头过去，因为怕他问我成绩时自己尴尬。现在没有第一时间鼓足勇气相认，是因为自己没有正视自己的职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孩子王，没有班上其他同学发展得好。时至今日，全国上下幼教事业如火如荼，我们利津实验二幼也是响当当的全国名园，付出之后的收获让我感受到工作的重要性，自信油然而生。现在的我有了想法，就开始行动，不再犹豫、不再徘徊、等待……感谢那次偶然邂逅，打开了心结，让我重新认识自己、悦纳自己、正视自己，以后的日子里将会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李芳，就职于利津县第二实验幼儿园，东营市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