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回顾】赵付友小小说五篇

赵付友，河南省作协会员，西平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奔流》《检察日报》《河南日报》等刊发表小说、散文作品，获奖多次。

        创作感悟：文学创作是我业余生活的一部分。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既然选择了文学，那就坚持不懈、继续努力吧。

校内商店的取缔风波

上级要求学校取缔校内小卖部、小商店的通知已经下发三次了，其它学校的小卖部、小商店都消失了，唯独红河镇中的校内小商店依然我行我素，置若罔闻。

因为限期整改、取缔不力，红河镇中的老校长被降职交流到了别的中学。这不，今天是新校长小李上任的第一天，就在教育局领导宣布新老校长交接工作的仪式上，教育局领导下达给小李校长的首要任务就是限期取缔校内小商店。面对新校长的新面孔，大家都等待着观看小李校长取缔小商店这一棘手问题的好戏。

小李是教育局下派来的机关干部，凭着自己学到的几年大学知识，凭借着自己在机关工作的经验，小李校长对教育局的任命表现得很轻松。

这些年，教师们都知道，取缔学校小商店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关键是上级领导经常强调基层单位的稳定性，一旦哪里出了非正常上访的人和事儿，该基层一把手就感觉会是一个很麻烦、很棘手的事儿。于是，老校长面对上级多次要求取缔校内小商店的事儿总是避重就轻、糊弄了一年又一年。结果无形中延误了取缔校内小商店的最佳时机。承包学校小商店的老板是学校附近的村民猴三。说起这猴三，还真有一段曲折的“猴儿精”故事。

十年前，根据国家普及农村九年义务教育的需要，红河镇政府规划在猴庄村北的红河南岸新建镇中，命名为红河镇中。学校新址选在了猴三家的责任田上。从小就吊儿郎当的猴三是个小学肄业的农村小混混儿，走上社会不久，就染上了一身流氓习气。红河镇中新校开始奠基了，号称猴儿精的猴三眼珠一转就有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孬注意。学校奠基的鞭炮声过后，猴三要死不能活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学校夺去了他一家人今后的饭碗，死活不让学校施工。最后，经过镇政府、村委会协调，猴三提出了学校建起后承包校内小商店的要求。为了赶工期，老校长一时默许，并没有达成口头或书面协议。半年后，新学校开门招生，猴三厚着脸皮拉着一辆破架子车，车上放着一个破冰柜，再放些“三无”食品。就这样，猴三的校内小商店开张了。

学校南依猴庄，北靠红河。为了保证学校周边治安环境的安静，为了防止猴三不在学校闹事，老校长对猴三及他的货摊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老校长看来，稳定永远是学校的头等大事。有了老校长的默许，猴三的货摊越做越大，最后，逐渐形成了占据学校两间破房的局面。随着猴三经营货物日渐增多，食品安全等问题也日渐显露出来，时逢上级下令整顿、取消校内小卖部、小商店的政策出台，老校长也有了让猴三“卷铺盖走人”的念头。

自古小鬼最难缠，强龙不压地头蛇。尽管老校长多次规劝猴三洗手不干、见好就收，可猴三早已尝到了空手套白狼、静坐收渔利的甜头，岂肯轻易舍弃这一劳永逸的肥差。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老校长本事用尽了，新校长小李也上任了。大家都把信赖的目光投向了小李，猴三也在琢磨着小李新官上任后究竟要烧哪三把火。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又来了，明天就是领导下达给小李三天内取缔校内小商店的最后期限，可猴三依然看不到小李校长要对他动手的一点迹象。

这天上午刚上班，小李校长告诉办公室主任：通知全体教师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在学校会议室开会，并请小商店的猴三也按时参加。

会议按时举行，猴三神态自若地坐在教职工中间，听小李校长开始讲话：“同志们，今天利用这个时间，咱们开个短会，其主要议题还是关于取缔学校小商店的事儿。因为这个事儿，老校长也被交流走了。其实，我个人认为，这是组织上对老校长不公正的评判，老校长是冤枉的。上级要求取缔学校内部小商店、小卖部出发点是好的，但它只适合于城市学校，不适合于我们乡村中学。没有了校内小商店，城市的学生可以到超市、商场买学习用品，我们乡村学生到哪里去买啊？干什么事儿都不应该一刀切，要结合本单位的实际情况，因此，今天的短会，我就是要明确地告诉大家：我校的校内小商店不但不会取缔，还会不断发展壮大。今天的短会，就是一个关于我校小商店的竞标动员会……”

“啊——”小李校长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就炸开了锅，大家唏嘘不已，而猴三则喜出望外，主持人似的大声地邀请大家：“鼓掌！鼓掌！”，带头“啪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小李校长缓了一口气，继续讲话：“校内校外人员都可以参与竞标，最后是谁出的标底高就把经营权交给谁。为体现公平，在同等条件下，猴三同志优于大家承包，本校教职工优于社会人员承包。”

小李校长讲后，学校总务主任宣布了竞标的有关细则，对承包过程中的有关细节也做了解说说明。总务主任一再强调：承包费基数是每年三千元，承包周期是一年；竞标时间定于明天中午一点整仍然在此会议室举行；竞标时，每次上涨竞标价最低不得低于100元；报名时每人交抵押金2000元，不中标者如数退还，中标者如数抵押承包款项；竞标结束后，中标者自动退出的竞标报名费不予退还等等。

最后，小李校长补充说：“不好意思，我老家小弟常年没有工作，丑话说头里，我是举贤不避亲，我老家小弟也想与大家一起平等地参与公平竞标。”说到这里，大家都不做声了。猴三顿时也傻眼似地不说话，但他还是强作笑颜地鼓起了掌：“公平竞标！公平竞标！”

听了以上解释，几位有竞标意向的老师纷纷开始向总务主任提出报名申请，猴三更是急不可耐地向总务主任报名：“我有优先权，我先报个名！马上回家取钱交抵押金”。

这天夜里，猴三悄悄地带着三箱双汇王中王火腿肠来到小李校长办公室。开始猴三想打探小李老家小弟竞标小商店的打算，最后，他干脆说：“竞标未必会中，要不我给你家小弟些钱，让他退出算了。”小李校长笑笑：“中不中，明天竞标后就知道了；让我家小弟也亲身到商海里体验一次，让他知道经商的不易后，今后他也就不会给我添麻烦了；假如我现在就拒绝他，我当哥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猴三无法，悻悻走出小李校长办公室，边走边嘟囔：“狗屁，都说无商不奸，其实无官不贪。什么让他老家小弟竞标啊，竞标到手后不还是他小李校长一人的小商店吗？不行，明天我一定得竞标过校长的小弟。”说完，与迎面而来的寝室管理负责人老张差点撞个满怀。

“老张，夜晚看管寝室很辛苦。”小李校长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三箱火腿肠，“这是学校给你们几位寝管人员买的夜餐，请你带走，几位一起慢慢享用吧。”

第二天午饭后，竞标就要开始了，小李校长把老家小弟悄悄地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耳语了几句。见竞标人员都到齐了，竞标仪式开始了按部就班。

按照事先安排的猴三竞标优先原则，总务主任提名先让猴三举牌报价。

“我的报价是一年3000元，比去年高1000元。”猴三洋洋得意，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

“我再加100元，报价3100元。”另一位竞标者开始报价。

“我再涨100元，报价3200元。”猴三依然一副毫不让步的架势，趾高气扬地竞价。

小李校长向老家小弟使个眼色，老家小弟心神领会地站起来，不慌不忙地举牌报价：“我涨100万！报价1003200元！”

一听此言，猴三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几位竞标者面面相觑，大家又不自觉地扫视着小李校长和小李校长的老家小弟。

“不行！”猴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没有按…按规则出…出牌，你们这是…是在…耍人。”猴三气得涨红了脸,话也结巴起来，指向小李校长老家小弟的手指头也在不停地颤抖……

小李校长轻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大家微微一笑：“猴三，我在耍你吗?哪里没按规则出牌?你说!”

“不是说好的每次竞标时不低于100元吗，你老弟怎么会猛一下子上涨到100万元呢？”猴三理论道。

“是啊，你真糊涂，说竞标差价不低于100元，说低于100万元了吗？”小李校长反驳。

猴三无语,垂头丧气地离开会议室。

这时大家才领会了小李校长让老家小弟参与竞标校内小商店的用意，几位老师不约而同地把大拇指伸向小李校长。

猴三把小商店物品搬走这天，正好碰到小李校长巡视校园。猴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小李校长狠狠地骂道：“算你狠！”

小李校长轻飘飘地回敬道：“我狠缘于你太损！”

“你才损呢，我还给你送过三厢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呢？”

小李校长轻轻把手一扬：“都在寝室管理员老张他们几位的肚子里呢，你去要吧！”

猴三终于从学校搬走了。没有了猴三的折腾，校园顿时宁静了许多，第二天，学校小商店内外被几位年经教师重新装修了一番。下午，学校工会主席把一块“教职工之家”的牌子永远地落户在了原来小商店的门前……

发表于2014年《奔流》2期

泰山石

张老板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商场打拼，如今的张老板早已是富甲一方、名声在外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张老板出名后，常有领导来找张老板，有的说是查看张老板企业的运行情况，有的说是来给张老板保驾护航，专门查处那些乱摊派、乱罚款不正之风的，还有的说是为张老板宣传产品来的。来的都是客，招待不可少。张老板是个实在人，看在对方大老远来的份上，不管怎么说，每次来人，张老板除吃喝招待外，临走绝不会让对方空手而归。　　

这天上午，正在忙生产的张老板又接待了从大城市来的一位贵客。等对方自报家门后，张老板知道对方来自上级一家文化部门。一番考察并座谈后，贵客告诉张老板：“你的企业已成规模，但缺少文化氛围，没有企业文化的精气神。”张老板谦虚地说：“我们商人只知道如何赚钱，很少讲究什么企业文化。”贵客又说：“现如今，世界经济一体化，你的企业没有文化内涵，你生产出的产品就没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勇气。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么多年了，用一句当前很流行的话来说，你应该想到自己的企业和产品如何与世界接轨。只有这样，你的企业才能长久不衰，你的产品才更有竞争力。”　　

听贵客说得头头是道，张老板很是佩服：“你看，我该如何提高企业文化呢？”“很简单！”看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贵客淡淡一笑，“不瞒你说，你的企业我都考察过了，你的产品也不错，但你企业的大门口处缺一块能体现或代表企业形象的大石头。”“大石头？”张老板更加疑惑了。“对，就是大石头，一块很有时代气息和企业形象的大石头。”贵客越说越有劲，张老板越听越神秘。贵客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你也经常出差在外闯荡，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想想，在你见过的大都市里的大机关、大厂矿企业里的大门口或大门内侧，都有一块很像样的大石头。你说它是辟邪也好，你说它是镇宅也罢。民间不是有'泰山石敢当’吗？有了这块大石头，你企业的品位就出来了，你企业的精气神就显现了，这就是企业文化，或叫企业形象。”　　

贵客说着，张老板听着，张老板觉得贵客讲的有道理。“嗯、嗯。”张老板边点头边问贵客，“依你看，我这企业里置放一块什么石头更好？”“泰山石敢当。”贵客直截了当，张老板当场拍板：“好，明天咱一块去山东泰山。”

这天夜里，张老板无意中给爱人说起了今天的经历，听完张老板的叙述，爱人不以为然：“谁不知道这是迷信？偏偏你还相信？你这不是赚的钱多烧手了吧？”听完爱人的话，张老板感觉爱人的话也有些道理，“嗯嗯”两声后，就先把这事儿放下了。过两天，企业生产的事儿一忙，张老板竟把这事儿又搁置下来了。　　

去年春末夏初，本来是企业产品生产的旺季，只因国际经济大气候的影响，世界经济出现了低迷。张老板一大批的货卖出去了，资金却无法按时收回。到了夏末秋初，张老板的企业破例地出现了资金上的紧张，眼看资金链就要断裂，企业难以维持下去，张老板陷入了停工不能、停产不忍的困境。　　

正是张老板困惑的时候，先前倡导张老板提升企业文化氛围的贵客领导又来到了张老板的企业视察。一切礼节性的过程进行完毕，张老板说到了企业目前的困境，贵客也提到了提升企业文化的事儿。贵客责怪张老板说：“看看，不是我说你，那天，我就提醒你，给企业内置办一块大石头，本来已经说好的事儿，可后来你却变了卦。这回，你后悔了吧？不过，还不碍大事儿，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张老板一听笑了：“都这样儿，你还忽悠我？”“看看，不相信我了不是？”贵客笑笑，张老板反问说：“咋个弥补法儿？”贵客很有把握地回答：“还是置办一块大石头！”“为啥？”“这叫时来运转，你'石’不来，何谈运转？”　　

至此，张老板猛一拍大腿：“哎呀，我咋没想到啊？看看你这文化人就是比我懂得多！你说吧，咱们啥时候去泰山？”“事不宜迟，明天就走！”“好，明天一定！”　　

第二天，张老板和贵客一起来到了山东泰山。在泰山找到一位经营石头的老板后，张老板让对方给自己挑选了一块很精致的大石头。这块大石头，高2米有余，长超过3米，底座宽至少1米半，看上去足有10吨重。接着，张老板又让卖石头的请来了当地一位书法爱好者，上书两行大红字：“办一流企业，出一流产品。”一切妥当后，二人启程返回。到家后，张老板立即安排人，很郑重地把大石头安放在了企业大门的内侧。　　

大石头安置停当，贵客看着张老板自豪地微笑说：“看看，多气派！往这一放，大石头寓意藏龙卧虎。有了这只猛虎，还有谁敢挡你张老板的财运？”　　

张老板被贵客夸得受宠若惊，张老板赶紧点头回应，一时激动得竟答不上话来。去宾馆吃饭的路上，张老板回忆起了今天的开支情况：石头1000元，写字1000元，运费2000元，自己和贵客二人旅游开支2000元，一共6000元。合计完毕，张老板暗暗自喜：“6000元，不多，正好六六大顺，吉利。要不多久，我的企业一定石（时）来运转，日进斗金。”　　

俗话说得好：依人算，没穷汉。张老板虽然按照贵客的游说做了，但市场是一只无形的手。到了年底，张老板的企业依然萎靡不振，企业效益勉强够给员工发基本工资。因为大门口的这块大石头，张老板的爱人走路跑神，差一点没撞石头上；更让张老板爱人生气的是，一天夜间，张老板应酬后回企业，走进企业大门竟鬼使神差般地一头撞在了大石头上……　　

第二天，张老板酒一醒来，爱人就抱怨说：“好好的大门口，你硬是摆放一块大石头，本来是一条直直的大路，你非得让工人们进门就绕道走，要不是这块大石头，你额头上会多一个包吗？”听着爱人的牢骚，张老板心里尽管有点憋屈，但也不好意承认自己听信贵客领导迷信的说教。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些天来企业检查的干部又多了起来，来企业要货或催要货款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家听说了大石头的来龙去脉和大石头伤人的消息后，有的说张老板用大石头堵住了自己招财进宝的大门，有的说张老板的大石头太挡道，还有人说张老板挣钱太多无处花销了，竟然从外地拉来一块破石头还伤了自己，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流言蜚语传到张老板的耳膜后，张老板很是烦恼：“国家不知道咋会养活着一批像贵客这样的庸官，既不懂管理又不懂生产，下到基层吃喝拿要瞎指挥。要不是贵客给我出这瞎主意，我咋会落到这步田地？”　　

腊八这天，张老板思量半天后，毅然决然地告诉爱人：“明天一上班，你就叫上几位工人，把这块'泰山石敢当’给我砸碎了，然后拉到敬老院铺路去！”“为哈？”爱人好奇地问，张老板郑重地回答：“我这叫'识时务（石误）者为俊杰’……”

发表于《辽宁私营个体杂志》2016年第1期

一杯开水定了案

一个月前，有网友向检察长举报了上岗村村委会主任涉嫌贪污的线索，反贪干警查了一月有余，案情却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

　　这天，检察长带上反贪局内勤小王冒雨来到被确定为信访多发村的上岗村走访。进村后，检察长直接来到了村中老党员李发水家。检察长想的是，冬天快到了，先到村里几名老党员和困难户家送上党的温暖，再仔细“摸摸”上岗村信访多发的症结。

　　李发水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改革开放前是村里的老支书，没少给乡亲们办好事，村民们都夸李发水为人耿直，是村民的贴心人。后来，因为年龄原因，李发水退居二线。再后来，他年老体弱，李发水一直在家里养病。

　　看到检察长来了，李发水赶紧上前问候，又忙着给大家烧开水喝。一会儿，开水端上来了，大家边喝水边拉家常。

“这开水水垢可不老少啊？”喝惯了县城自来水的内勤小王，“无意”地就把喝开水时的感觉用当地方言“带”出了嘴。听到来客说自己烧的开水不太好，李发水开始不断地自责起来。说起这自来水井里的水，这话就多了。两年前，村民发现自来水井里水浑，做起饭来水垢多，怕影响身体健康，就向村里乡里层层反映，乡里请来了专业打井队的技术员。技术员查看了村里的环境后跟村民们说，井水有问题是因为井浅水被污染所致，要想有效解决井水质量问题，就要打一眼深井。后来，通过集思广益，结合打井队技术员的技术分析，村民们同意再打一眼100米的深井，但资金是个大问题。

“后来资金是咋解决的？”检察长问。

“我们村原先的水井是30米深的20年老井，现在要打100米深，资金要40多万元，单靠村民集资肯定不够。于是，村里向乡里、乡里向县里打报告，争取到了国家30万元的专项资金，再加上村民们的捐款和村中投资，一个月后，村民们都喝上了无污染的井水。”

“就是这水吗？”检察长问。

“是的，谁知道，才两年不到的时间，这水就和原来老井的水一个样了。”

“当时，水井是打了100米深吗？”检察长又问。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打井是村干部组织指挥实施的，反正当时给村民们说的是100米深。”

“水井多深会有水垢？”检察长又问。

“原先30米有水垢，现在又有水垢了，这井它会有多深？再深，恐怕也不会有100米吧？”李发水笑道。

“这么说，是打井时偷工减料了？”检察长追问说，“本来该打100米的深井，结果现在的井水还是被污染了，我想是不是有些人的思想也被污染了。”

　　听到检察长的话，内勤小王告诉检察长：“有人举报村干部打井时有贪污受贿问题，反贪局办案人员都查了快一个月了，至今还没有个眉目。”

　　检察长点点头，转过身来告诉小王：“转告办案人员，让他们考虑一下是否办案思路有问题。村民举报村干部涉嫌贪污受贿，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定案了，不信，就让办案人员也来老李家喝杯白开水；再不信，就让办案人员和村干部一起把水井里的井管子拔出来数一数。”

第二天，上岗村村委会主任张某果然来到我院投案自首。

发表于2016年8月5日《检察日报》8版

韩二福养猪

提起韩二福，村民有句顺口溜：村东有个韩二福，看人发家学养猪，别人致富二福穷，人送绰号二百五。

韩二福老实厚道，用他老婆的话说就是：一脚跺不出个响屁来。

改革开放初期，看别人家都有了致富门路，在老婆的督促下，韩二福终于租赁起了生产队的饲养场，跟着别人来养猪。

养猪是一个技术活儿。但韩二福肯吃苦、有韧劲，他靠自己憨厚本分的口碑，投亲靠友借了一万元启动资金。第一年，因防疫没跟上，眼看再过10天就要出栏的20头猪竟有15头被感染上了猪瘟，要不是韩二福隔离得快，剩下的5头猪也将付之东流。

第二天，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找上门来，提出以每头100元的价格买走韩二福的15头病猪。韩二福一听知道是犯罪的事儿，说什么也不答应。来人又提高了猪价，韩二福依然回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宁愿赔死，也不做这黑心的买卖。”

最终，对方抛下一句“死心眼、二百五”后走了。

春节的时候，本村的几位养猪大户相互串门拜年，说起各自的养猪经验来，有人悄悄地告诉韩二福：“要想提高养猪效益，在饲料中添加瘦肉精是'多快好省’的致富秘诀。”以前，韩二福也听说过有关瘦肉精的事儿，但他清楚：在政府举办的养猪培训班上，国家明令禁止养猪使用添加瘦肉精！

果不其然，在许多养猪户中，别人家的生猪不愁销路，只有韩二福的生猪被本村和附近村的屠宰户看中，且销量有限。有村民戏谑：韩二福，会养猪，别人养猪致了富，二福憨实不会富，无愧人称二百五。从此，韩二福就成“憨福”了。

不久，中央电视台曝光了某肉制品企业违法使用瘦肉精事件。这时，村民们突然想起了韩二福：“宁死不卖生病猪，宁死不用瘦肉精”，这年月的韩二福，竟然成了当地村民的香饽饽，更是当地政府指导养猪户“诚信养猪、科学致富、远离瘦肉精”的政绩工程。乡政府还出资3000元，让韩二福组织成一支科学养猪、依法致富的演讲团，巡回到各村给全乡村民推广养殖经验和致富秘笈，还有来自外县乡的养猪户竞相邀请韩二福前去指导科学养猪。韩二福电台有声，电视台有影，报纸上有名。一夜之间韩二福竟成了远近闻名的人。更有甚者，韩二福圈养的300头生猪还没等出栏就被屠宰户们预订一空，一些外地大城市的肉制品企业听到新闻媒体有关韩二福的报道后，纷纷请求韩二福加盟该企业，并提出了帮韩二福出资打造原生态肉制品生产基地的意向……

韩二福终于红得发紫了，又有村民歌曰：韩二福，有憨福，致富路上走正路，遵法守法勤致富，一本正经谁不服？

发表于2014年11月19日《河南日报农村版》

常股长

尽管我们单位人不多，但有趣的故事天天有。今天我先说说有关常股长的故事。

常股长来到我们单位已经10年有余。一次，上级来我们单位检查工作，一番走马观花的检查形式结束，单位一把手前头领路，直接把各位领导带进了会议室。按照检查议程，这个时候，轮到了领导与职工座谈的环节。一把手几句寒暄的话语过后，常股长带头鼓起掌来，上级领导一看基层单位这么有礼貌尊重自己，原本一些指导与指责的话都忘了，上级领导讲起话来只剩下表扬的词语了。上级领导走后，我们单位被评上了先进，为此，一把手很是赞赏常股长办事有眼色。

不久，又一批上级领导来到我们基层视察文明单位创建工作，常股长得到消息后，自告奋勇地找到一把手，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锦囊妙计全盘托出，一把手听后，很是欣慰地说:就按你的意见办!

这天上午11点，上级领导的小汽车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我们单位大门口，透过车窗，上级领导一眼就看到了一把手和常股长身后夹道欢迎的全体职工们。再听听大家鼓掌欢迎的声音，俨然中央首长来视察工作一样。毋庸置疑，这次文明单位创建工作，我单位再次受到了上级的好评。

有了这次大显身手的经历，常股长立马成了我们单位的红人，因为常股长姓常，因为关键时候，他知道鼓掌的妙处，私下里，有人戏谑他常股长为“常鼓掌”，音都是一个音，听着都顺耳，久而久之，常股长也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称谓。

去年年终的一天，上级领导例行公务似的，来到我单位看望几位老同志。看到上级领导给几位老同志带来了慰问品，座谈会上，常股长依然习惯似的带头鼓掌，一是感谢上级领导的关怀，二是感谢领导百忙之中还送来了慰问品。

有了常股长等部下的掌声，上级领导讲话的底气更足了，末了，领导话锋一转:“顺便告诉大家一个事儿，年终了，好事都赶一块儿了，咱们的大局长的公子哥明天结婚，二局长的丈母娘后天祝寿，各位有空的话可前往吃个喜糖，喝杯喜酒……”上级领导的话还没结束，常股长又开始鼓掌了:“结婚好啊，祝寿好啊，鼓掌，请大家鼓掌……”

发表于2012年5月3日《检察日报》8版